花瓶碎裂的声音同时吓到了各有所想的两人，洛杨失焦的眼神落到了地面上，碎片铺满一地，花瓶里的水也流成一滩，花沾了水湿哒哒地躺在这片狼藉中。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任帅脚踝的伤口，大概是被飞溅起来的碎片划伤了，露着一道口子冒出几滴血来。
这一抹红直扎进他的眼里。
洛杨的脑子更加发懵，除了捋不清的乱麻外添上了无尽的后悔与无措，明明就在前天他们还想着给花瓶换上新的花。
现在花枯萎了，花瓶碎了，任帅受伤了，一切都是因为他。
“任帅...”洛杨的声音发着抖，嗓子艰涩得像是被人紧紧卡着脖子，他慢慢靠着桌子蹲下，要去捡那一堆里的碎片。
这样的动作实在太危险，吓得任帅赶紧拽住他的手腕，扯着嗓子喊道：“别碰！”
见洛杨的动作停了下来，任帅才松了口气，也跟着慢慢蹲下，把微微发颤的人拥进怀里。
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心里是一阵后怕。
他们就这么抱着，抱到忘记时间的流逝，抱到任帅的腿都开始发麻，他才等来了一句话：“对不起，能不能让我自己待一会，让我待一会，就一会。”
洛杨挣扎着抬起头，盯着任帅的眼睛恳求道，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任帅不会让他一个人待着，但他太乱了，他无法预测再这么混乱下去会做出什么举动，他迫切需要一个单独静下心来的空间。
看着洛杨的眼神，任帅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思考了一会放开怀里的人站起身来，再弯下腰将地上的人整个抱进怀里，慢慢走到了卧室里。
任帅轻轻把洛杨放在床上，确认了房间内没有什么危险品后才摸着他的脸说：“五分钟洛杨，就待五分钟。”
然后转身退出卧室，带上了卧室的门。
但他没有离开，而是靠着门边坐下，他区起一条腿撑着手肘，指尖搭在额头上揉着紧皱的眉头，没过一会儿，他听见隔着一道门传来的闷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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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杨看着任帅离开后，顿时四肢失去了所有力气，他扑倒在床上，眼泪不值钱地往外淌。
渐渐哭声溢出牙关，闷在枕头里，但枕头也兜不住了，就隐隐约约地传出门外。
从齐鸣扬的打扮和解释到张易学出现在家门口以及那张模糊的合照，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他本以为自己只是想要一个真相一个结果，结果没想到还会有伴随而来的痛苦。
他相信任帅，但正因为过去他也是这么真心地把信任交给齐鸣扬，记忆才会一遍遍提醒他不要抱有期待不要抱有侥幸，被辜负的后果实在太惨烈。
两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冲突，搅得他神经无法放松，加上这段时间来现实中的割裂感也总是撕扯着他来回跳跃，洛杨自暴自弃地想着不如就放开手，一个人的生活就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
可是舍不得。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幸福是真实的，快乐是真实的，任帅付出的点点滴滴也都是真实的。
洛杨埋头想了很久才做出决定，他知道其实五分钟早就已经过了，任帅在等他主动打开门。
但任帅不知道他等到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洛杨拿出了衣柜角落里的小行李箱，往里收拾了几套常穿的衣服和一些必需品，接着拉上拉链拖着行李箱走到房间门口。
轮子滑过地面的声音很是清晰，洛杨的手搭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法按下，他回过头看了看房间里的摆设，闭了闭眼拉开了门。
任帅正站在门口，他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当门打开的那瞬间，他看到洛杨正拉着的行李箱，心彻底冷了下来。
他才知道一盆冷水当头一浇会是什么感受。
任帅抿着嘴角，他插在口袋里的两只手攥得死紧，沉声问：“为什么拿行李箱？”
洛杨垂着眼不敢看他，这个决定太伤人，他紧张得连拉着行李箱把手的手心都全是冷汗，只轻声说：“我想回家住几天。”
“回哪个家？爸妈家？我送你。”任帅伸手要去接过行李箱，但眼前的人避开了。
洛杨摇摇头解释：“不是，回之前的房子，我想一个人冷静冷静，过几天就回来。”
“几天？”任帅步步紧逼着问，但没有得到洛杨的回答，失望一点点涌上他的心头，他再一次问出口：“你要走几天？”
洛杨还是没有给出答案，任帅冷着脸往前迈了一步堵住了洛杨的去路。
洛杨下意识要往后撤一步，手臂就被人紧紧抓住，力道大得他一时无法挣开，他抬起眼看见任帅咬着牙问：“我要是说不让你走呢？”
“任帅...你别这样。”洛杨望着任帅的眼睛，看出了藏也不藏的痛苦与失望，他苦涩地说：“你让我缓缓，我现在的情况对你对我都不好。”
“我都说了有我在，我可以帮你...”
“你帮不了我。”
任帅的话被洛杨打断，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洛杨，恍惚地问了一句：“你再说一遍？”
洛杨这下突然反应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多过分，他不肯再说，慌乱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我现在太混乱了，我知道你会一直陪着我，但是太累了任帅，这是我要解决的困境，我不想一次次拖累你。”
“我没有觉得你在拖累我。”任帅否认了他的说法。
“可是我觉得。”洛杨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变得哽咽，接着又深呼吸了一口气轻声说：“我们就暂时分开住一段时间，我会好好想清楚，我会努力解决这些问题，可以吗？”
话音落下，两人都变得沉默，洛杨在等着他的回答，但任帅始终不出声。
他等了一会儿，轻轻拉开还握在他手臂上的手掌，拉着行李箱侧身从任帅身边走了过去。
等到他走到门口，任帅才再次开口：“你明明知道我最需要什么。”
背后隐隐传来任帅压抑的呼吸声，洛杨听见他哑着嗓子继续说：“你或许不知道我不在乎你说的那些，可是你明明知道我最在乎什么...你说给我一个家，那有什么是我们不能一起分担的，洛杨...你骗我。”
“你走吧。”
一声门响，房间门被关了起来，洛杨没忍住转身去看，果然眼前是一片空荡荡。
他闭了闭眼睛，眼皮被泪水烫得一颤，再睁开时眼泪从眼角溢了出来，洛杨随手一擦，从柜子上匆匆拿上一串钥匙开门离开。
门关上的下一秒，房间门被再次打开了，任帅站在房门口看着大门，落寞地像是从来都是一个人。
他一动不动站了一会儿，转身又回了房间。
天不知不觉中就黑了，任帅看向窗外的天色，他知道车就停在楼下，只要走到窗边低头他就能看到洛杨拉着行李箱走到后备箱，然后关上车门启动离开。
他慢慢走到窗边，看也不看地伸手把窗帘拉上，遮住了窗外的所有。
洛杨在车门边抬起头看，看向熟悉的那扇窗，只看到了紧闭的窗帘，但他知道刚刚窗帘还是半开着的。
他收回视线上了车。
等他到了家，打开门看到眼前的一切，才发现不过是离开一段时间，所有东西都变得十分陌生。
洛杨没有开灯，拉着行李箱走到沙发边。
当初离开的时候，他给大部分家具都铺上了白布，这会儿一看布上落了层薄薄的灰，他没有精力收拾，只随手掀开沙发上的布坐下。
他找出遥控器想打开电视，才发现电视被他拔了插头，但他懒得起身，只好待在一片黑暗里。
夜晚静得吓人，换作以往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刚刚吃完晚饭，然后依偎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又或者刚刚接上结束加班的对方。
洛杨控制不住地想任帅最后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任帅现在会是什么情况，他们今天甚至都没能好好地吃上一顿饭。
他屈起腿踩在沙发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窝着，头痛得突突直跳，被任帅养出规律习惯的胃也开始饿得发疼。
接着靠着沙发睡了过去。
“洛杨，洛杨？怎么在这睡着了，我带你回房间睡好不好？”不知道过了多久，洛杨听见熟悉的声音，感受到任帅若有若无的气息，点点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发现一切只是幻觉。
在梦里他还在家，坐在沙发上乖乖等洗碗的任帅，等着等着他就睡着了，原来他是真的睡着了，只不过不在家，身边也没有任帅。
洛杨捏捏脖子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滑了滑通知列表，屏幕上除了一些广告没有任何消息。
任帅没有给他发信息，这是从来都没发生过的事情，洛杨看着停在中午的最后一条信息，后悔很快就蔓延了上来。
他关掉手机，拉着行李箱往房间里走，刚走没两步小腿就撞上一角，疼得他嘶了一声，能猜到小腿过不了多久就会发青的情况。
明明以前也是这么不分白天黑夜地在房子里走动，可今天才走上几步就像摸瞎一样东碰西撞。
洛杨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挪到房间里开了灯，潦草地收拾了一下就和着衣服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