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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微回来时,叶棠已经没哭了,他洗了脸,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下面,抱着膝盖埋着头,听到动静时偶尔看一看门口。
他不确定齐微还会不会回来。
但齐微回来了,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起。”叶棠再次向他道歉,“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我,很难受,等不到明天……”
那些糟糕的情绪,实在是没有办法留到第二天,它们会弄坏他的,没有人会修补他,叶棠这些年做得最习惯的事就是把自己修好。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叶棠说,他不敢看齐微,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哭过的沙哑和黏糯。
齐微深吸一口气,蹲在他面前,用手抬起叶棠的脸,看到那双红彤彤的眼睛,严厉的措辞堵在喉咙口,让他心口发酸。
齐微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尝到背叛,感到挫败。
他查了这两年叶棠在学校的出勤,和在俱乐部的时间一一对上,很简单发现一件事,叶棠经常无故失联,每次失联后都会来俱乐部。
夏凡提醒他,叶棠姓叶,正如时九姓时,齐微姓齐。
在c市,叶家的地位远在齐家和时家之上,若是叶家的人,怎么会蜗居在一个小小的高中,没有一点存在感。
夏凡用了点关系,告诉齐微,叶棠是叶家的弃子。被放弃的下一代,拿着死去的父亲的股份,没有实权,没有自由,被无形圈禁在c市,如果不费心去查,也不会被人知道。
“至于原因,恐怕除了他和叶家的人,没有人会知道。”夏凡摇头,又突然想起什么,神情正经起来,“对了,前几天清理会员信息,之前叶棠约过的人,全都不在c市了,估计,有人打过招呼吧。”
叶家对叶棠的态度捉摸不定,说放任不是,纵容也不像,但绝不允许人威胁他这一点是有目共睹的。
“老师,我知道了,你上次根本不是特意约的我,是我一直在等你,而你在利用我。你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齐微的手指摸到他的眼睛,叶棠闭着眼,睫毛不停颤抖,像一只快要死去的蝴蝶,听着少年对他最后的宣判,“你让我难过了。”
“他们会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会提前赶回来见你,会把荣誉戴在你的脖子上,会把所有工具都写上你的名字吗?”
“老师,他们会注意到你已经跪了很久吗?”齐微把一盒药膏扔在地上,眼神还是冷的,但语气已然流露出几分委屈。
叶棠恍若未闻,他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是啊,他跪了好久,在那个牌位前跪了一整天,淹没他的是冥河,一年一次,敲碎他的是母亲,把他塑造出来的人。
他是一件不能让任何人满意的瑕疵品。
“四年了,你还是不愿意改,宁愿做条畜生都不愿意做个人!”
“叶棠,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根本不配来看你爸爸。”
“我不配。”叶棠说,“对不起,我不配你对我这么好……”
他抓住齐微,犹如抓住一根浮木,“我错了,主人,可不可以先不要丢掉我——”
齐微拧眉,手臂上凝血的口子又沁出血珠,叶棠看起来那么软弱,却让他遍体鳞伤,心尖都在疼。
“老师,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喜欢你。不是一个主人喜欢奴隶。是齐微喜欢叶棠。全世界就这样一份。
”
他还太年轻,不知道喜欢有多珍贵,不知道在独一无二会引起人的嫉妒和百般怨怼,他太早把一颗心剖出来,妄图用自己的热情点燃一堆泡在水里的腐木。
叶棠惊恐摇头,他不能接受,不能就这样接受少年的示爱,这让他惶恐不安,分不清真情假意。
他近乎固执地说:“一样的,你们都会离开我。”
他是提线木偶,只会一次又一次回到母亲的手中,被打碎,回炉,
没有人能把他从烈火里拉出来,从四年前就证实,这些年一次次,不过是他不甘心,在飞蛾扑火。
“不会。老师,我不会离开你。我发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不止想做你的主人,我还想做你的男朋友,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齐微握住叶棠的手,一点点安抚他的情绪,少年的声音不再随意傲慢,和他的眼神一样,温柔又坚定,宛如一道照进海底的光,刺破了幽深的海水,直直落进叶棠的眼里。
他听见自己说:“好。”
若诸神要惩罚我等,必先让我等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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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诸神要惩罚我等,必先让我等如愿以偿。by王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