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雨,倪诺滚到床边从被子里伸手去开窗,刺骨的凉意从外面侵袭,残留的雨珠趁机钻了进来,被窝里没有另一个人的温度,始终暖不起来了。他使劲裹住自己,还是只剩下一点残留的余温。
“别动我的脸,诺诺会生气。”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懵懂的醉意,从一旁的手机里传出来。
倪诺捞起手机看屏幕,录的人晃了晃,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出现在上面,倪诺贪婪地看着那人的眉眼,仿佛与深邃迷蒙的眼眸对视,倪诺透过镜头看到,他似乎也在找他。
“只有诺诺能摸,别人动了,他会生气。”
“……行,那你找他去吧。”
“不能找,我在他面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这样不行……”
“你叫什么名字啊?”
“倪诺,我爱倪诺。我爱他,好爱好爱他……”
“想见你的诺诺吗?万一他看你可爱,就爱上你了呢。”
镜头里的人慌了,低着头不吭声,半晌才委屈道:“我爱他就好。”
倪诺捂着胸口,依旧一阵阵刺痛。一个月了,他靠这个入睡,又靠它醒来,可视频里说爱他的人却始终没有消息。
“倪总,东西是拿到公司吗?”
Tina时常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要走到尽头,她最近干的事,完全不是一个正经秘书该做的。
她琢磨着,公司新来的实习生生得好看,性子也挺乐,可以去问问愿不愿意做老板的私人助理。
升职加薪都没问题,防着老板不要出事就好,毕竟全公司的身家性命都压在倪诺身上。
“嗯,放我桌子上。”倪诺回了消息,收拾好自己去了公司,他穿了一件邬桓的衬衣,但味道越来越淡,心里疯长的阴郁就越来越浓。
一枚设计精巧的戒指,银色的边缠绕成猫耳的形状,镂空的圆弧内侧简约雕刻着两个人的名字,倪诺拿着不敢往手上试,最后把它套在了脖子上,坠在心脏旁边。
没有人敢在公司提邬桓,提乔伊,但倪诺老是有种错觉,他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盯着门口,总觉得下一秒一个金发青年会推开门朝他恶劣地笑,他会用冷脸掩饰自己悸动的心跳。
他试图过安慰自己,不是怕拖累他,要赶他走吗?现在他走了啊……这个想法冒出来过一次,倪诺把办公室砸得稀碎,差点把给他送衣服的Tina吓哭。
从那以后,他就每天按时下班回家,规律得像个冷冰冰的机器人。好像他的喜怒都被上了封条,Tina再没见过失态的老板。
下班的时候Tina问新来的乐乐乐愿不愿意给老板做一段时间私人助理,乐乐乐是个颜控,早就垂涎老板的脸和矜贵的气质,她以为这事很容易,结果乐乐乐跟她说,他男朋友不同意。
Tina看着他扑棱扑棱的大眼睛一时间无话可说,心想这么傻的孩子都能找到男朋友,又想还好没找他,要不然在老板面前秀恩爱可能要被弄死。
她去发了个招聘信息,准备给老板挑个脾气好话不多长得耐看的私人助理,最好能让老板走出情伤,迎来第二春。
倪诺对此毫不知情,下了班很久他才反应过来该回家了,公司的人走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个新来的在收拾东西,不知道是被前辈欺负了还是什么原因,眼睛飘着红,里面的水雾还未散完。
那人像只惊慌失措的小动物,背着包就要往外面跑,倪诺叫住他,问他腕骨上的纹身是在哪儿纹的?
乐乐昨晚跟他爹打赌输了,刚刚在洗手间做了点坏事,没成想出来就被老板逮了个正着,心虚又不好意思地瞧倪诺,半天才吭声。
“这个是贴的,纹的话我可以给你个地址,报我的名字,可以插队……”
他说完想起Tina说的事,又解释了两句,“那个,老板,我回去跟我爸,不,跟我男朋友商量一下,他要是同意了我就可以换岗……”
倪诺在手机上记下那家店的地址,抬头看乐乐还没走,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面无表情点点头,想起钥匙忘记带了又回办公室拿钥匙。
昨夜下了雨,雨后初霁,是一个干净的晴天,倪诺厌恶地皱了皱眉,扭头又看到了那个扭扭捏捏的员工。
“东西放进去了?”
教授接住他扔过来的书包,淡笑着问了句。
“……您那是钓鱼执法,故意的!”
“谁叫你贪吃啊,小笨蛋……”
“好啦好啦,公司呢,别乱叫笨蛋,被老板听见影响仕途……”
乐乐去扯教授手里的钥匙,没拿下来,一抬头就瞧见教授不加掩饰地盯着他,捉弄的意味明显。
“放了……快回家吧,不是还要吃鱼吗?”
他看了看周围,眼里闪着难为情的光,偷偷附在教授耳朵边说,墨蓝色的耳钉在他们凑近时闪耀发光,交相辉映。
倪诺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那个男人温柔地帮乐乐乐戴头盔,然后搂住了他的腰,把头搁在明显窄了一号的肩膀上,小声地催促他前行。
这是一个纵容又宠溺的动作。
两人在漫天余晖里疾驰而去,那个男人的背影像一座山,映在暖红色的日落里,倪诺回忆那个男人的唇形。
他在说:爱你。
这让他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邬桓。想到了那个邬桓险些彻底失控的夜里,他也是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颤抖着,小声地说,爱你啊……
想起一个人和想一个人是截然不同的滋味。
前者不会在他心里留下痕迹,后者却像鹰爪紧攥着他的心脏,让他支离破碎,不能喘息。
他摸摸自己的耳垂,干干净净,连个洞都没有,他后颈的玫瑰花也开始褪色。
邬桓不愿意伤害他,他什么都没留住。
连挣扎都显得无力而徒劳,倪诺死咬着唇,任凭那人往他后颈处一针一针的刺,真疼啊,可想留下点什么就必须要疼。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他像一潭死水,表面上无波无澜,底下都是黑色的,晦涩的,疯狂的波涛浪涌,日夜侵蚀着他的人,快磨得他枯萎成一树枯枝。
爱而不得,竟然是这般滋味。
倪诺痛出了生理的泪,他狠毒地想,这都是他欠邬桓的,该这样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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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恩爱被老板逮了,乐乐乐的事业粉表示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