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烬又看了眼监控里像个皮球一样蹦来蹦去的夏小星,半晌薄唇轻启吐出一句:“笨蛋。”
手机响了,是陈艾打来的。
电话响了好几声丁烬才接了起来,照例是先叫一声妈,之后就无需他再说什么,只要听着就好。
“儿啊,来看看妈妈吧。”陈艾在电话那头哭诉道。
“好。”丁烬应了下来,距离上次回家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也该回去一趟了,“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丁烬从椅子上站起,他揉了揉酸疼的腰,又看了眼外面,阴天,看起来像要下雨。
走前要关电脑,监控里的夏小星不蹦跶了,看样子是蹦累了,瘫在沙发上跟块鼠饼似的。
丁烬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而后关上了电脑。
丁烬到家的时候,丁建宇正和陈艾争执吵架,见他回来,丁建宇脸色一变,旋即扬起笑脸,“儿子回来啦,快过来坐。”
那样子不像父亲对儿子的亲热,反倒像下级对上级的巴结讨好。
丁烬没坐,他来是为了看陈艾,于是进了陈艾的房间。
陈艾年轻时是个美人,现在即使老了,也能从眉眼间看出曾经的风韵。她头发凌乱的披在肩上,有几缕发丝遮住了脸。
丁烬将地板上的水杯碎片收拾好,又将散乱的东西一一捡起放回原处,最后坐到陈艾身边,帮她把遮住脸的头发拨到一边。
陈艾开始絮叨起来,她说起话来神神叨叨,翻来覆去就那些事。什么丁建宇在外面有女人,那女人还给丁建宇生了私生子,什么她这辈子就靠丁烬了,要丁烬必须更努力更成功,不然丁建宇就会不要她们母子了。
丁建宇确实搞过外遇,那个女人也确实怀过孩子,但孩子没生出来,被陈艾逼的流产了。可陈艾却精神出了问题,她不记得那女人的孩子没了,固执的将记忆停留在当年。
“妈,我们去治病吧。”丁烬轻声说。
陈艾一听这话急了,“我没病!你爸才有病呢!我不去!”
丁烬早早就想带陈艾去看病,也曾试图强行将她带去医院,但最后都已失败告终。
“儿子啊,妈妈就靠你了,你要拼命往上爬啊,爬的高高的,听到了吗?”陈艾揪着丁烬的衣服说道。
丁烬却说:“可要是我累了,想休息呢?”
一直以来他就像一个只会工作学习的机器人,他已经很努力的往上爬了,可他是人也会累,也想休息,也希望能得到来自亲人关心。
“啪”的一声清响,丁烬的脸被陈艾的长指甲划出一道血痕。
“不能休息!”陈艾抓住丁烬的手,指甲嵌进他的肉里,“你不能停下来,一秒钟都不可以!你是妈妈的希望啊,为了妈妈你也要努力啊……”
从家里出来时,外面下了很大的雨,雨点像石头一样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的溅起了白雾。
丁烬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心情很糟糕。
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他有父有母有弟弟,可却比路边的流浪猫还要孤独。独自在外生活的十多年,他像条狗一样努力,期盼让家人活的更好,每一滴流下的血汗,都在为他拼命维护岌岌可危的家,可到头来他却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孤独的来,注定也要孤独的走。
开车回家,却在岔道口开向了与家相反的方向。他习惯了独处,可不知为何,今天格外不想一个人待着。
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裤角被雨水打湿,湿漉漉的黏在腿上。丁烬没敲门,而是直接输入密码开了门。
夏小星练了一天的舞,本来只是想眯一下,却不曾想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听到门开的声音,他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在见到丁烬站在门口后,他一瞬间清醒过来。
“您来啦!”
夏小星很敬业,说跳舞就跳舞,他拿起一旁的纱巾,边扭边甩纱巾。原视频里没用纱巾,这是他自己临时加的,他觉得搭配上薄薄的纱巾看起来更好看。
夏小星在丁烬身边扭来扭去,甚至还同手同脚,不过他自己没反应过来,跳的可起劲了。
丁烬看着扭的起劲的夏小星,忽然有些羡慕他,小鸭子笨笨的,看上去也没什么心事,每天肯定过得很开心吧。
一舞终毕,最后还要摆个pose,然而夏小星一个激动没站稳直挺挺的朝丁烬扑了过去。
丁烬下意识接住了他,面前的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但眼睛却格外的亮。
丁烬偏过头,眼底是止不住的笑意,本来沉重的心情被夏小星不伦不类的舞姿一扫而空。
夏小星见丁烬笑了,也跟着傻笑起来。他心里可美了,自信的认为自己跳的舞很好看,想着以后要多学几个舞。
夏小星忽然发现丁烬的左脸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两道血口子,“您怎么受伤了呀?”
丁烬摸了下脸上的伤,淡淡的回道:“没事。”
已经算轻的了,小时候陈艾打他打的更狠。那时候不管是考试,弹钢琴还是任何别的方面,他都要拿第一当最优秀的那个,只要他有一点做不到最好,陈艾就会对他非打即骂,还是后来初中住宿远离了陈艾以后情况才有所缓和。
“要擦药,不然会感染的。”
夏小星跑进了卧室,他之前在柜子里看见了药箱,他从里面拿出碘伏和棉签,把丁烬拉到沙发上坐下,用棉签蘸了碘伏仔仔细细的为丁烬上药。
丁烬一直盯着夏小星瞧,小鸭子长得挺漂亮的,眼睛大大的,皮肤很白。眉毛有点短,颜色也很淡,单看有点滑稽,但和整张脸的五官放在一起却显得很可爱。
夏小星动作很温柔,还会鼓起腮帮朝伤口吹气,他问:“疼吗?”
丁烬下意识摇头,他忽然很想捏捏夏小星圆圆的鼻头,他也真的伸出了手。
夏小星被人掐住了鼻子,他奇怪的看向丁烬,“干嘛呀?”
丁烬收回手,“没什么。”
夏小星看见丁烬手上也有几道口子,于是拿过他的手上起药来。
他边上药边研究丁烬的手,丁烬的手很大,手指也长,不像他的手短且小。
上完药后,夏小星想起要做的正事,他往丁烬身边凑,闭眼噘嘴想要亲他。
然而丁烬伸出手挡住了他的脸,“我累了,想睡觉。”
夏小星失落的哦了一声,他白忙活大半天学跳舞了。
丁烬没带换洗衣物过来,他让夏小星随便找套衣服给他穿。夏小星当时在早市买了两套睡衣,一套鹅黄色一套天蓝色的,他把天蓝色的那套给了丁烬。
丁烬没穿上衣,太小了,裤子也小,他穿上都快到膝盖了。
他皱眉把夏小星拉过来,比量他的腿,脱口而出道:“你腿怎么那么短。”
夏小星撇嘴,心里难过死了,腿短又不能怪他。
困意袭来,丁烬沾上枕头就要睡着,旁边的夏小星不安分,明晃晃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丁烬强睁开眼,伸手盖在夏小星的眼睛上,“快点睡吧。”
“知,知道了。”夏小星应道,盖在眼睛上的手下移,捏了捏他的鼻头,最后停在了他的脸上没再动了。
夏小星耸了耸鼻头,嗅着丁烬手上的味道,香香的很好闻。他一点也不排斥和丁烬有亲密的接触,他觉得丁烬除了有时候凶了点外,哪里都挺好的。
丁烬这一觉睡得很香,就是睡梦中总觉得手黏糊糊的,他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还在睡觉的夏小星正抱着他的手舔,而梦中黏糊糊的触感正是夏小星的口水。
丁烬眉毛拧的打了个结,飞速将手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