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商察觉到程焕的表情变化，心里涌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凑过去看，还没修正的亲昵备注红得刺眼。
他拿过手机，身上乱七八糟也没办法出去，就这么接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他听了十几年的，但如今再听，没有怀念，只剩厌恶。
“云商，今天周末，你怎么不在家。还是……不愿意给我开门？”辛腾语气极尽温柔。
可传进陆云商的耳朵里，这份温柔里的刻意就十分明显，十七八岁那时候的真诚，在辛腾身上已经找不到了。
余光里，手机屏幕上的那颗红色爱心让他反胃，他只想尽快结束这通电话。
“我没在家，现在也有事要出去，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陆云商道。
“别！别挂！”辛腾焦急挽留，“云商，这么早你就没在家，是晚上没回来吗？”
陆云商觉得自己没有和他报告行程的必要，而且如果说自己在程焕家，就好像在炫耀自己比前任过得好一样，幼稚且没必要，说不定还会给程焕带来麻烦。
陆云商：“我说，有事情改天再说。”
“我……我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菜，最近这阵子都没好好吃饭吧，我知道你吃不惯外卖……”
嘟——
陆云商没耐性听这些琐事，直接挂断了电话，嘴里嘀咕着，“发什么疯。”
他把手机锁屏，放到一边，想麻烦程焕再帮自己找一套衣服。转眼一看，程焕却双眼紧盯着他的手机屏幕。
“哥，辛腾重新追求你的话，你会答应吗？”程焕声音弱弱地，他想问，但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
跟相恋多年的前男友比起来，他这个新晋暧昧对象，似乎没什么竞争力。
明明现在和陆云商同床共枕的是他，可他深切地知道辛腾在陆云商的人生里占据了多大的比重。就像他作为111A的时候，他拥有陆云商的身体，但在陆云商心里，他什么都不是。
陆云商没有在电话里说明他的存在，也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他感觉辛腾备注上的红色爱心已经从手机屏幕里跳了出来，炫耀挑衅。
在陆云商的犹豫里，程焕的脸愈发皱皱巴巴，最终没忍住，蹭到陆云商身边去，额头抵在陆云商的肩膀。
至少现在能把陆云商抱在怀里的，是他。
但实际上他想多了，陆云商没能及时答复不是真的在考虑复合的可能，只不过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稍微想象了一下再次和辛腾生活在一起的场景。
然后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程焕那不安的样子，他心疼又好笑，“当然不会了。”
又觉得这样回答很没有说服力，安慰不到敏感细腻的程焕，便伸手摸了摸靠在自己肩上的头，“不是你说的吗，我要是想谈恋爱了，考虑的第一个人应该是你。”
“虽然我目前还没有做好开启一段新恋情的心理准备。”陆云商捏了捏程焕的耳朵，“但你是我唯一的预备役。”
这句话给了程焕莫大的安全感，原来在爱情这一领域，他才是陆云商的唯一。
人在患得患失里总会小心翼翼，但一旦进入了安全区，就会开始撒泼打滚了。
程焕规规矩矩缩在身侧的手舒展开，把陆云商抱进怀里，头也抬起来，用眼睛发射委屈光波，“那你能不能把他的备注改掉。”
“哦对。”陆云商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就想改了，挂得太匆忙就又给忘了。
他拿过手机，编辑备注，把那颗红色爱心删除，正打算保存编辑的时候，一只大他一圈的手伸了过来。
程焕直接长按，加入黑名单。
陆云商觉得自己没救了，手机这种私密的东西，他本来是不爱让别人碰的。可现在程焕不仅碰了，还直接上手干涉他的操作，而他非但没有感觉到讨厌，还觉得这样吃醋很可爱。
唉，他可能是个恋爱脑吧。
程焕退出辛腾的界面，顺着字母排序找的自己的联系方式，“哈？我就只有名字啊……”
陆云商点了点程焕的手背，“那你想要什么自己改吧。”
“我也想要爱心。”程焕转换方向趴在陆云商背上，“我自己改的没有意义，我要你改的。”
“好。”陆云商给程焕的名字前后各加了一颗爱心，“你比他多一颗。”
腻歪一早上，两人终于打算换衣服出门，陆云商不想看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的，满是暧昧褶皱的衣服，百无聊赖地看着程焕找自己的衣服。
程焕的衣柜十分整齐，上衣、裤子、外套、手表、领带，都有自己的区域。
等等，他的眼神又回到领带的区域，看到了一条十分熟悉的领带。
他走过去，发现那条领带的边缘有些变形，表面也不太平整，甚至都已经抽丝。
这领带他有一条同款，公司年会那天戴的就是这一条，但那天他不小心喝醉了，还是程焕送他回去的，酒醒后那条领带就不见了。
他看着被程焕收纳整齐的领带，这条都已经坏得不能用了，也远没有其他领带昂贵，却被摆在了最中心的位置。
他随口一问：“你很喜欢这条领带吗？”
“嗯？”程焕还在哼着小调挑选约会服装，转眼看到这条领带，身体瞬间僵直在原地。
那条领带是他第一次去陆云商家里，趁着陆云商醉酒偷拿回来的。
后来，他作为111A，用这领带当过陆云商的眼罩，缠过陆云商的手腕，把好好一条领带弄得抽丝变形。
再后来，他欲念成疾的每一个夜晚，这条领带被他攥在手里，锁在鼻尖，咬在齿间，最后被仔仔细细地洗过，可怜地藏进衣柜里。
然后，在今天，被它的主人发现了。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了千百种想法，陆云商已经认出这条领带了吗？陆云商在那个缠绵的夜里，有没有看到过这条领带的花色？
如果陆云商知道了他就是111A，那么他们之间，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