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跟我说什么啊？”
谁都没想到老程总会下来，两人尴尬地僵坐着。
陆云商看老程总的脸上没有愠色，大概是没听清他们的对话，不着痕迹地背手，移开了护在自己腰间的手掌。
“没什么，程总，他跟我开玩笑呢。”陆云商往副驾驶车门的方向推程焕，“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你快和程总回去吧，早点休息。”
程焕脸上的不舍很明显，奈何父亲站在面前，他的不舍就只能停留在脸上，不好意思付诸言语。
知子莫若父，老程总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还好，小陆一起上楼坐会吧，我有事跟你说。”说罢转身往回走，不给陆云商回绝的余地。
陆云商无法违抗老程总的意思，只能下车跟随。
他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因为学校和程家的企业有合作，被老程总看中、资助。毕业后，没什么悬念地来到了老程总的手下。
外人都羡慕他，抓住了靠山，从穷学生变成了如今的“陆总”。这是事实没错，他也十分感恩，但另一面，他也无比的惶恐。
他的一切都是老程总建立起来的，假如某一天，老程总把他踢进弃子的行列，那碍于老程总的面子，应该没人再敢用他。
“陆总”就会瞬间崩塌，变得一无所有。
从前，他根本没考虑过这种情况，因为他想不到自己的哪一方面，能够惹怒老程总。
但现在，老程总坐在书房里，他坐在对面，门外的客厅里是程焕。
他突然觉得自己此刻正站在忠臣和弃子的分界线。
老程总从上到下打量着陆云商，啧了一声，“从前都没把关注点放在你的外形上，小陆……你也是个很英俊的人啊。”
陆云商有种不详的预感，但也只是说了句谢谢。
果然，下一秒，老程总笑着道：“看来小焕在眼光这方面，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不是……！”陆云商下意识否认，却又组织不出后文。
老程总是在笑没错，但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和蔼可亲的长辈，他的笑也不能代表善意。
“抱歉。”陆云商从没像现在这样慌张过，“程总，我和程焕目前没有任何越界，我会处理好……”
“诶，小陆，你误会我了。”老程总叹了口气，靠进椅子里，仰头回忆，“我年轻的时候性格不好，对我的孩子们都有很多亏欠，尤其是小焕。我现在能这样自然地和你说出这些，却总是难以对小焕开口。”
他垂下眼皮，情绪不明地看着陆云商，“我不会干涉你们的事，按着你们年轻人自己的节奏慢慢走吧。只有一点……”
说到这，老程总直起身子，直视着陆云商。陆云商如坐针毡，比任何一次工作汇报都难捱。
老程总：“我培养你所花费的精力，甚至比花在程融身上的还要多，看在我的面子上，善待小焕。”
“不管你如何选择，都要认真，尽量不要让他伤心。”
陆云商：“……好。”
*
与此同时，程焕在楼下和哥哥姐姐坐在一起。
“你们两个怎么都在？”程焕发问。
虽然他们三人各自都有自己的房子，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一起住在家里。
只是现在这个时间，姐姐回家了很正常，程融……不应该刚刚开始夜生活吗？
程阳憋不住笑，“你呀，一天天只知道跟着陆云商身后摇尾巴，哪会关心我们。”
程焕瘪嘴卖乖，“姐，别挖苦我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程阳：“你哥被一个有权有势的混血缠上了，一出去鬼混就被搅局，搞得他那些狐朋狗友攒局都不叫他了。”
程融一脸苦相，挂断了手边闪烁的电话，转移话题道：“你小子还有心思八卦我？”
他仰头示意书房的方向，“什么情况啊？车震被逮现行了？在家门口震，年轻人很有想法啊。”
程焕懒得搭理他的黄腔，看着紧闭的书房门，慢悠悠道：“我说我要跟陆云商结婚，被爸爸听到了。”
程融和程阳同步搓着自己的大臂，表示被肉麻出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但程阳还是心疼弟弟，安慰了一句，“别看了，爸爸待陆云商跟亲儿子没差，能把他怎么样啊。”
程融也附和，“就是，我都怀疑爸死了之后，分给他的钱比分给我的多。”
程阳和程焕：“你真是大孝子。”
书房的门似乎是感受到了程焕的担忧，终于被打开，老程总面色平静地走出来，跟着后面的陆云商也没有不对劲的神情。
客厅的三个人小心翼翼地屏息观察着。
老程总看了一眼落地钟的时间，“聊得太晚了，小陆也累了吧，深夜疲劳驾驶太不安全了，在客房将就一晚吧。”
听了这话，客厅的三个人又齐齐松了一口气。
陆云商摆手婉拒，“没关系，我……”
“别客气了，又不是外人。”老程总伸手拍了拍陆云商的肩，转头吩咐阿姨去收拾出一间客房来，言行举止都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其实陆云商二十出头刚入职的时候，老程总就经常在下班后把他带回家里开小灶，那会子，聊得晚了也在这里借住过几次。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能力已经不需要开小灶，也就没再借住过了。
这一天下来，先是加班，再到被表白、被发现、被约谈，确实是有些累了，住一晚就住一晚吧。
老程总步伐稳健，很快回了自己的卧室。
程焕赶紧走到陆云商面前，忧心和愧疚写了满脸，“爸爸没有骂你吧？对不起啊哥，我没想这样……”
陆云商摇摇头，“程总很开明，说我们自己解决就好。”
程融不合时宜地插话，“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了？”
陆云商微微皱眉，即使交易已经结束，他看见程融还是很不舒服，刚刚进门就一直在刻意忽视，这人还偏偏上赶着搭话。
程焕理解陆云商现在的感受，直接无视程融，拉着陆云商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哥，阿姨收拾房间还要一会，先去我房间休息一会儿吧，好吗？”
陆云商没顾得上考虑去程焕卧室算不算越界，一听有逃离程融的提议就赶紧应下了。
跟着程焕进到卧室里，才发觉在如此私密的空间里独处，属实有些……太暧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