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问问你和辛哥的事情吗？”程焕小小声继续，“关于感情和忠诚，有问题想咨询哥。”
“知道了。”
程焕慢慢放开手，估计再磨蹭下去，陆云商要不耐烦了。
他坐回床边等着，什么事情也没有做，手掌向上，望着上面的水迹，看它们一点点蒸发，变干。
程焕知道，水珠已经融于空气，但他又觉得，那些水珠是渗进了他的皮肤，流淌在他的血液，循环进他的心脏。
他好像天赋异禀，能感受到属于陆云商的一切相关，并对其作出热切的反应。
“手怎么了，白天摔到了吗？”
程焕闻声抬头，陆云商已经洗完澡出来了，仔细端详了端详他的手，但没发觉有什么异常。
“没事，只是头又开始有点晕，我刚才上网搜了搜，网友说盯着一个地方不容易晕。”
“别听网友胡说，早点睡觉。”
陆云商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接近11:00了，正想提议明天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程焕却先一步开口，“哥，我想问你点事情，不问的话我估计要想一晚上了。”
实习这一个多月，他也算是摸清楚了，陆云商算是真正的公私分明，且分得过于明。
工作上不允许他出一点差错，生活上却是宽容的很。
其实他之前一直不敢确定，陆云商生活上面的底线在哪里，但自从那次醉酒之后，他心里边有了底。
再者，都能够接受心疼这样的男朋友，说明他在感情上的底线更低。
如他所想，陆云商答应了他的要求，没做什么特别表示，和他一起并排坐在了床边。
他换了种巧妙的方式，问出了一个，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哥，我爸妈的事，你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吧？”
陆云商点点头。
程焕：“他们结婚很多年了，对我也都非常宠爱，可我长大之后才发现，他们早就在外各寻恋人，心照不宣，这是对的吗？”
陆云商没有给出明确回答，只是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和处境，我不能草率的给出答案。”
程焕不放弃，“没关系，我问过很多人，我想听听不同人的意见。毕竟他们是我的父母，我想多听听，再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打着父母的幌子，说得更明确，“哥，我打个比方，你不要生气。假如有一天你和辛哥走到平淡，你感受不到你们之间的爱，而这时候有一个与你更相配的追求者出现，你会…”
陆云商这次回答得倒是明确，“我不会接受。当前的这段感情，只要还在继续，我就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有更深层次的想法。”
“啊…”程焕有些明白了，“如果是哥的话，一定要先和辛哥分手，才会考虑别人，无论那个别人多优秀，只要辛哥在，你就看不到他。”
他不甘心，追问道：“那如果…辛哥出轨了呢？”
他知道自己又过界了，往回拉，“是我爸爸先出轨的。”
陆云商看他这样平静地说出这些事，难免有些心疼。
但他不该跟这个还在上学的小孩说太多。
虽然他们此刻坐在一间卧室里，但这只不过是因为他对程焕的伤负有一定责任，而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熟悉到可以交心的地步。
再转念一想，他实在太久没和人倾诉过自己的苦难了。
身边的人都太聪明，你说“如果”、说“我有一个朋友”，他们都能一眼看穿，十分难堪。
而现在面前又有一个机会，他们在谈假设，谈解惑，谈程焕的父母，不会有人去探寻他心里最荒芜丑陋的地方。
这个机会太诱人。
“我和辛哥在一起很久了，如果他出轨了……人都会犯错，我也一直相信，人会变坏，就能变好。”
这个想法是天真的，只要知道这个想法的人，都会笑他天真。
可是他真的同辛腾相识数十年，他见过辛腾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期，更体会过辛腾真正的深切爱意，一切美好，辛腾都曾给过他，辛腾有做到的能力。
辛腾只是事业不顺，各方压力，他愿意去理解、等待、陪伴，因为他们有过十年的好时光，这是辛腾过去十几年所积累下的资本。
换句话说，如果辛腾死不悔改，把他这十年的资本浪费殆尽，让他被失望堆满，那时候，他也不会再坚持。
他会去找一个剧烈的，能够斩断十余年感情的理由，哪怕两败俱伤，也会果断离开。
但这样的想法，他是不对外人说的，自己心里也更希望，辛腾能够回头。
“可能你的妈妈是有过等待的，等待着程总回头，没等到结果。”陆云商仰头看着天花板一角，连那一角的小灯都是当年，他和辛腾一起确定的装修位置。
这个家里每一处都在提醒他，他曾经和辛腾多么美好，有从前撑着，他就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如果辛哥真的出轨了，有一天，我也像你妈妈一样等不起了，我就会选择分开。婚姻和恋爱总归是不同，婚姻关系没那么好结束，你的父母或许不太擅长爱情，但他们应该很擅长亲情。”
“作为孩子，他们把你教的很好，也很爱你，就算是足够了。”
程焕明白了，生活中的陆云商是感性的，从年少一路扶持过来的感情重量不容忽视，十年，老夫老妻，他们在彼此的生命中太深刻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充满信心，辛腾最终只会在陆云商心里留下深刻的恶心罢了。陆云商的人生还有无数个十年，他总归会胜过辛腾。
再有，人变坏了，就再难回头了，他听得出，辛腾已经在犯错了，而陆云商知情，他正处在“等待”的阶段。
陆云商是个聪明人，等待的成本有多高，他算得清楚，即使暂时被过去蒙蔽双眼，也终有清醒的那一天。
更何况有他在，他会引导陆云商，把眼光放在当下。
“谢谢哥，我心里舒服多了。”但他不是来谈心的。
刚才陆云商在他面前各种表示他和辛腾情深似海，他不高兴了。
“我们能拥抱一下吗？”他摆出最熟练的，向父母、兄姐撒娇讨宠时，最管用的表情。
谈心后拥抱安慰似乎是标配，陆云商张开双臂，以安慰小辈的姿态贡献拥抱。
程焕伏在陆云商肩上，感受着陆云商的温度。
陆云商和他在一个卧室，和他相拥，和他穿着情侣睡衣。
未来一辈子，都会是和他，而辛腾，只配做隔壁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