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钧山见过比这血腥的场景,但躺在血里的主体是林秋,他心里突然涌上巨大的虚幻感,仿佛这不是真实的,而只是一个梦。
说到底,他只是刚上了半年军校的学生,很多知识他还没有来得及学,这样的景象让他很绝望。
他们现在在几十米深的地下,前后的路都被岩石堵住,想要出去需要很久。
即使能出去,他们也还需要面临帝国的搜索;即使侥幸正好遇到联邦的队伍,他们总不可能带着队医和医疗设备出来搞闪击战,想要真的得到治疗,还得回到基地。
这是完全没有外援的境地,而林秋断裂的是大腿的动脉,只靠他们,在这样昏暗又毫无卫生可言的环境里,他能活下来的概率微乎其微。
林秋听到了他过来的声音,从捂着脸的手里递过去一个东西,低声说:“止血带。”
他声音很没底气,是勉强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辰钧山接过他手里的止血带,意识到林秋现在没办法给自己应急处理。他强迫自己冷静一些,但心里的荒诞感和虚假感还是很强烈。
他做梦一样,把手电靠在旁边的石头上,冷白的灯光显得场景更像在做梦了。
他不去看林秋的脸,迅速切断他左腿上的战斗服露出沾满血迹的大腿,然后垫上毛巾,将止血带缠绕在他大腿根部和被压住的中间位置,最后收紧止血带。
他收缩了很长一截,将林秋的大腿勒得很深,止血带和毛巾像是嵌进他的血肉里。
但好在被岩石压住的地方没有血一股一股的涌出来了,看上去有效果。
血似乎还是在流,辰钧山不敢放松,他继续问:“然后呢?我该怎么做?”
“包里有镇痛,打一针,止痛药太慢了。”林秋说到后面声音压的很低,他在忍受疼痛。
辰钧山打开背包,翻出镇痛剂,给林秋注射进大腿侧的臀部肌肉里。
不管是止痛药还是镇痛剂起效都没那么快,林秋长长呼了口气,压着声音说:“把石头切开,露出伤处。”
辰钧山给刀注入精神力,把石头切开,然后往外移动石头。
移动的石头压到伤处,林秋忍不住疼得闷哼几声。辰钧山听得很揪心,他把石头分成小块,从上到下一块块拿出来。
石头移动的过程中总是难以控制的触碰到林秋的腿,辰钧山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听林秋难以自控的忍痛声,小心翼翼又迅速地移动石头。
最底下的碎石和林秋的腿混在一起,辰钧山看着一摊血肉模糊的混杂物,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战斗服的纤维,哪些是林秋的皮肉,也分不清哪些是林秋的骨头,哪些是石头。
辰钧山拍了一张照片给林秋看,问:“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林秋的额头上全是汗,辰钧山看到他的头发都湿润了。他明明已经很疲倦了,皱着眉的样子看上去非常让人心疼。
林秋看了这张照片几秒,指着大腿上的一个位置,说:“帮我切掉,从这里切。”
辰钧山没说话,他从包里拿出酒精,快速擦了擦刀,然后注入精神力,比划了一下,利落的一刀切掉了林秋大腿以下被压到的部分。
林秋剧烈的忍痛声和抽气声断断续续,听起来像是什么动物的呜咽声。
他抓着自己的战斗服,痛得忍不住在地上翻滚。辰钧山把他抱住按在地上,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觉得这对林秋太残酷了,明明自己已经很痛苦,忍痛的同时还要告诉别人怎么救助自己。
他很想让林秋缓一缓,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不像林秋一样什么都知道,是他太没用了。
林秋挣扎的力度很大,但他现在已经很虚弱。辰钧山使足力气按住了他,他感觉自己活动时的喘息都带上了哭腔。
林秋又挣扎了几下,之前注射的镇痛似乎终于有了点效果,他逐渐理智占了上风,勉强控制住了自己。
林秋闭着眼,手紧紧攥着拳头挡在额前,低声断断续续地说:“战斗服里有电凝刀……可以止血比较小的血管……你找一根线,把大的血管扎起来,然后把止血带解开一点,在断口撒药粉……药粉也在战斗服里……”
辰钧山想起来了,这类战斗服可以保证单兵在极端环境下依旧存活好几个小时,衣服本身应该携带了很多药品,比如之前拉开衣领摸出来的止痛药。
辰钧山把自己的战斗服脱下来摊开,看到了很多隐藏在衣服内侧的口袋。他循着标注的名称找到止血的药粉和电凝刀,又找到了一小卷密封的绷带。
他的刀很快,切开的断口很整齐,横截面上的结构很清晰,甚至肌肉还在跳动。虽然整个截面都是红糊糊的,辰钧山还是很轻易就找到那根手指粗的大腿动脉。
他从战斗服上截下一条一厘米宽的布条,用酒精洗干净。血管看上去很脆弱,于是他扎住血管周边的肌肉,慢慢拉紧,直到看到血管被挤压闭合。
他稍稍松开止血带一点,闭合的血管末端只慢慢往外渗了点血。这样的方法非常简单粗暴,之后还需要更专业的治疗。
还有很多小血管在往外渗血,辰钧山撒上止血药粉,很快药粉就被浸成红色。他拿起电凝刀,按开开关,往渗血最快的地方靠过去。
“滋滋”的声音和烤肉的香味一同传来,断口处一片血红,辰钧山不知道电凝刀有没有把伤口上的组织凝起来。
林秋一开始断断续续地发出哼声,到后来声音渐小,到逐渐消失。辰钧山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林秋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
他继续给断口撒药粉,然后用电凝刀滋冒血快的地方,一边克制哽咽压低声音说:“你明明还在流血,痛就喊出来,不要一声不吭的。”
“嗯……”林秋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很微弱:“只是注射的镇痛药生效了,现在痛感能忍受……加上我现在很累,不太想说话……”
辰钧山稍稍松了口气:“好吧。”
不知道是药粉和电凝刀的效果,还是林秋现在已经没那么多血流了,腿部断口处渗血的速度在减慢。
这种便携式的电凝刀耗电很快,药粉也不要钱一样的撒,现在两样东西都已经告罄。
他们已经没有别的止血手段了,现在撒上的药粉只被染红了几处,比之前好了很多。
辰钧山拿起绷带给断口包扎,没话找话的和林秋说:“只是丢了条腿,问题不大。你现在已经能只用精神力开机甲了,之后再练一练,两条腿都没了也能开。”
“嗯……”林秋眼睛都没睁开,只轻轻应了一声。
“失血过多是睡一会儿休息比较好还是醒着比较好?”辰钧山问。
“醒着,睡着可能会脑缺氧而死。”林秋声音很轻,听上去气息很虚弱。
“那你别睡,每隔一段时间报数,或者说点什么,如果不出声我就来摇醒你。”辰钧山说。
林秋的大腿上的止血带刚刚松开了一点,但现在解开血肯定会大面积的流出来。失血过多会死,如果一直不解开止血带,大腿坏死后还得不到救治,一样会死。腿坏死还需要很久,但失血死得很快,于是他继续扎着止血带。
林秋闭着眼躺了一会,虚虚报了个“一”。
辰钧山收拾好东西,默默回忆了他们刚刚在空层里行动的路线和外面的地形,他现在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林秋带出去。
之后他切出一块长形的石板,把自己的战斗服铺在上面,把林秋搬到石板上固定。
掉下来的岩石还挡在路上,他沿着刚刚切开岩石地方继续切,直到林秋可以通过。与此同时,林秋报了个“二”。
这处空层的氧气比下面要足,说明联通的地方很多,甚至可以直接通到外面。
这里的路是往上倾斜的,辰钧山拖着石板往前走,一路上又切了两次掉下来的岩石,随后他猛然发现,林秋又很久没出声了。
他拖着石板继续走,问:“你睡着了吗?快报数,或者说点什么。”
“嗯……”林秋慢慢应了一声,说话的气息弱得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没力气说话就计时报数。”辰钧山说。
“唔……”林秋似乎想了想,才说:“如果我死了,把我的一半骨灰带回去……”
辰钧山:……
他打断到:“我不建议你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题,我会害怕。”
“但是……我想起我还没写过遗嘱。”
辰钧山:……
林秋断断续续继续说:“……带回去,埋在小叔旁边……那块墓地本来是另一个叔叔的,但只要我死得比他早,就可以抢到小叔旁边的位置……”
“然后……不要告诉我妈……就说我被破格选去域外探索了,不然她会哭……让小迪记得替我报仇……她总喜欢不务正业,这下她会很有动力训练……”
“我也要报仇,我和小迪一起去。”辰钧山说。
“嗯……”林秋顿了顿,说:“不行,你不能替我报仇。”
“为什么小迪可以我不行?”辰钧山莫名有点委屈。
“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林秋安静了一会儿,说:“你要带着我的另一半骨灰去航行……你要找到一颗最好看的星球,把我的骨灰洒在上面。”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这样就不会有虫兽吃掉我的尸体了……其他人凝望星空的时候,也在凝望我……”
作者有话要说:
林秋:随便找个星球把我扬了吧(安详)
辰钧山:不!
止血的过程是百度的,没查明白(比如截肢扎了止血带真的能完全止血一点都不流了吗,这种情况还需要其他止血方法吗等等,查了但太宽泛和文里情况对应不上),总之是靠百度+胡诌,不可信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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