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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灰色的天一直延绵到远边城市上方，乌泱泱一片的黑云逐渐向中心靠近，空气中已然弥漫着一股潮湿味，而早秋的风也终于带上了几分凉意。
今天是周末，姜殊夏撑着伞背着书包在路上慢慢晃着，长发披在肩上，偶有一阵凉风吹过便忍不住瑟缩。
他穿的很少，上面是简单的白色短衬，领口那里系了根红色蝴蝶结，下面是件裙长45cm的格子裙，颜色红黑相间。
姜殊夏的双腿很匀称，颀长水润，毫无瑕疵，春色随裙摆波动若隐若现，在红黑色的衬托之下更勾的人几分无端欲望。
除开老弱病残，今天和他擦肩而过的人回头率很高，如果有人给他做一个准确统计的话，那么就会发现是百之分百。
刚刚出门的时候他站在衣柜前犹豫了很久，最后挑挑拣拣还是决定穿这套，没什么原因，就因为这样更像个女生。
陈鸣看他出去的时候在门口甚至吞了吞口水：“你现在出去干什么，别走歪路啊，做人要有骨气，以色侍人能有几分好！”
姜殊夏难得没和他呛声，只说，“我去见我爸妈。”
陈鸣更不懂了，刚想问那怎么不让伯父伯母来家里坐坐，姜殊夏就直接摔门而去。
姜父姜母在还没开学的时候就给姜殊夏发消息，让他周日上午抽空出来一趟。
表达的大概意思就是他们生意很忙，路过临江市挤出了两小时的时间想跟他单独聚聚，见完面就走了，不用通知他舅舅舅妈。
也正是因为这条消息他这一个多星期都没睡好觉，脑子里很烦，晚上闭眼全是以前的那些糟心事，忘不了，甩不掉。
一茬接一茬跟走马观花一样的浮现不让他有停歇的机会。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应该是怨恨他们的，但更多的是不敢面对。
撩了下眼皮，姜殊夏收了伞。
一座古色古香的小楼呈现在眼前，大门前还吊了两个红灯笼，正中间挂了一块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
“您好，感谢您的使用，您已成功到达目的地满庭春，全程计时……”
手机里没报完的导航机械声被他关闭，姜殊夏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满庭春不算临江市最高档的饭店，但却是最有特色的那一档。
八大菜系信手拈来，再加上它古色生香的装横和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在临江市着实炙手可热，很多上流人士达官显贵也愿意“屈尊”来他的三楼雅间吃上一顿，寻常人家一般就在一楼用餐，再有钱一点的商户或是高知分子就会去二楼，没有专属包间，但隐私性做的还不错，都用绣工精美的屏风隔开，组成一了个个的空间，方便顾客附庸风雅。
姜殊夏沿着红木楼梯径直上了二楼，姜父姜母的位置就在离楼梯口不远的位置，几乎是是姜殊夏一走到二楼，他们的视线就交接上了。
远远看上去，还真是夫妻恩爱。
姜父这些年虽在外应酬胡吃海喝，但身形依旧高阔，肚子上也没有赘肉，只是不复当年俊朗，但气势犹在。姜母则是典型的古典美人长相，江南女子，温婉动人，即使年过四十，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也少之又少，姜殊夏把这归功于姜父对她无微不至的呵护。
直到姜殊夏落座，他们移开目光，姜父脸色不太好但也没多说什么，反倒是姜母在他坐下的一瞬间就开口了。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姜殊夏别前面的细碎头发别至耳后，不紧不慢：“是法律不让我这么穿吗？”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姜母脸色一变，准备训诫几句却被姜父拦下了。
“好了好了，几个月没看见孩子不是说只谈家常吗？”
姜殊夏没理他们，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面前的饭被人提前盛好了，他也不客气，端起来直接动筷。
对面的姜父也拿起了碗筷，替姜殊夏夹了一筷子菜。
“来小殊，吃点这个腊排骨，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
姜殊夏抬眼，静静接过排骨，只觉得有些讽刺，住了这么久，他都分不清自己喜欢吃什么，却能准确无误地说出姜母的任何喜好。
咽下情绪，他给姜父夹了一筷子菜，“爸你也吃。”
“哎好，”姜父一边挑着鱼刺一边问道：“小殊在新学校感觉怎么样，舅舅家还住的习惯吗？”
“还行。”
“如果住不习惯的话就和爸妈讲，咱去学校附近的居民楼租一间，到时候节假日去看看你舅舅舅妈就好。”
又来了，装模作样。
姜父把鱼刺挑好，细致地递到了姜母嘴边。
饶是姜母再生气，这会也顺着台阶吃了一口，看着姜殊夏半晌才问了一句。
“在学校没人欺负你吧，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没人欺负，有朋友。”姜殊夏心底有点躁意，却始终找不到发泄的口，咀嚼着嘴里的饭菜也都变得食之无味起来。
“男的女的？”姜母追问。
“……”
他沉默，姜母就那样瞪着眼睛看他，仿佛一定要逼出一个答案一样。
“爸妈我吃完了，你们先吃我走了。”姜殊夏从碗里挑挑拣拣，却是没有什么下口的欲望了，忽略着姜母的话他直接起身了。
“姜殊夏！”姜母怒拍桌子大吼了一句。
姜殊夏站在原地不退也不进，面若冰霜，就那么无声的和他们对峙着。
—
“哎呀，我还真就好这个调调。”
一行五六个男生跟街溜子一样走进了满庭春，走在前面说话的男生个子不是最高的，但气质一定是最骚的。
头发被他染成了一头金灿灿的颜色，格外扎眼，一身皮衣皮裤，像极了街边卖唱的，但即便是这样，也难掩他出众的五官。
一楼的大堂经理几乎是立刻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挺着个大肚腩连忙迎上去。
“越公子周公子今个又来吃饭啊？”
越泽头也不偏的继续上楼，倚在楼梯上回头冲他笑，“包厢已经订好了，用不着你费心了。”
“好嘞好嘞，各位慢用。”大堂经理识趣的走开了，一行人也慢慢上楼。
“你可真是他财神爷，每次一见着你就跟见着他亲爹一样。”宋轻舟在后面打趣，眼神开始习惯性地乱瞄。
“泽哥平均一周要带我们来两三次这里，可不得是财神爷吗。”队伍里的另一男附和道。
“但迟哥来的少的吧，那孙子怎么记住的。”张平秋疑问。
“当然是因为你迟哥每次一出门就穿着一身的校服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说，还真是。”
“迟哥今天怎么把秋季外套也穿上了。”
“变天了，你迟哥肾虚。”
周迟面无表情地踢了一脚宋轻舟。
几人说说笑笑来到二楼，除了周迟，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正准备上去的时候，宋轻舟突然看着某一处不动了。
张平秋不耐地回头，“磨磨蹭蹭的你雕花呢？”
“这不是看见了个朋友，你们看。”话虽然是对着全体说的，但宋轻舟的眼神却放在了周迟身上。
周迟皱眉，顺着宋轻舟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卧槽，你们明川的？”
越泽本来都已经踏上了三楼的楼梯，听见他们的对话立马缩了回来，当隔着屏风间隙看清那边的人时，更是激动的不得了。
“对啊，还是周迟同桌呢。”宋轻舟似笑非笑地睨了周迟一眼。
“这长的也太……”越泽挠挠头，想用高级的词语夸一夸，奈何语文不太行，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惨绝人寰了。”
“噗——”宋轻舟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样子好像在跟家里人吵架，”张平秋评价完又没什么兴趣了，回头催促他们，“还走不走了。”
“你急什么。”越泽仔细地盯着那边的动向，准确的来说是仔细的盯着姜殊夏的腿和侧脸，眼神毫不掩饰欣赏之意。
—
“小殊啊，爸妈也是为了你好，不要嫌你妈妈烦，她也有她的难处，你得理解她。”
“包括这次我们见面，也是你妈妈几个月没跟你见面想你了，所以我们才挤着时间和你聚上一聚。”
“我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那些不一定是对的，你妈妈已经很辛苦了，不要再惹她生气了好吗小殊，爸爸知道你一向都很懂事。”
姜父见姜母气不顺，连忙起身为她顺气，又开始打着亲情牌，看着姜殊夏的眼神言真意切。
姜殊夏应该是有很多话想说的，但所有的情绪埋在心底再怎么翻涌，他最终也没能找到一个突破枷锁的缝隙。
“我知道了，爸妈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姜殊夏强忍着不适，刚刚咽下去的东西也已经开始混着那些情绪反胃，从座位上拿起书包他径直走出了屏风，不再理会后面的呼喊。
“小殊——”
走了没几步他就看见了在楼梯口的一行人，正有意无意往他这边瞥，除了周迟。
“hello小表妹，”宋轻舟率先开口打了招呼，笑的灿烂，“这么巧啊，你也来这吃饭。”
扫视了他们一眼，姜殊夏没有交际的心思，淡淡“嗯”了一句，脚步不停，但在经过周迟的时候他蓦地停了下了来。
他偏头，面上已经褪去了刚刚面对姜父姜母的冰霜，但和他以往的温柔形象还是相差甚远，一双桃花眼也不再潋滟，盯着周迟的目光多了几分恳求。
“可以把你校服外套借我一下吗？”
周迟终于抬眉看他，声音淡淡，“干什么。”
“我冷。”姜殊夏回答的理直气壮，眼神却有意无意往姜母那边的位置看了一眼。
他知道，那个位置也能清晰的看见这边。
旁边几个人突然不说话了，除了宋轻舟以外的人都在等周迟拒绝，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周迟一言不发地靠在墙上看着姜殊夏，眼神闲散，似是考究，半晌才将身上的外套慢悠悠脱了下来，单手递给了姜殊夏，“洗干净还我。”
“我知道。”
姜殊夏接过外套，偷偷瞥了一眼姜母的表情，心情不太好下楼了。
“还说不喜欢人家呢，衣服都给出去了。”宋轻舟双手一抱止不住地调侃。
“不喜欢，”周迟还是那副老样子，拍了一下他们往楼上走，“走了。”
越泽恋恋不舍地盯着姜殊夏下楼的背影，眼巴巴的像是到嘴的鸭子飞了。
他又看了一眼周迟，“我对这妹子的感觉特别深，迟子你不喜欢的话我可追了啊。”
“随你。”周迟脚步不停，独自一人先行上了三楼，冷淡的声音也渐渐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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