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质,不是个会用“自焚”来处理事情的人。他做事细腻,会想很多很多,把所有的路都顾及到。
所以显而易见,这次他反常的不像话。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
他用自己的未来,为别人铺好了路。
而这个人,此刻就坐在自己面前。
能让林质放松所有戒备真心付出的人,大概一定不会太差。
“好,”苏思明选择退让,“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发誓,这件事不准外说。”
赵程飞几乎是秒答:“没问题。”
介于少年和青年的男生脸上不带一丝假意,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
苏思明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他自然看得出,但他还是要把话说到最绝:“不只是现在,只要你在这世界上一天,这些事情你就必须把它们烂在肚子里。不管以后你成为顶流还是慢慢过时,你都不能用这些作为你炒冷饭翻红的筹码。”
“我不会,”赵程飞当即伸出三根手指,“我可以发誓。”
“因为这些,”苏思明心满意足地笑笑,但这笑容分明是挤出来的苦笑,“是林质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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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质高中时候成绩很好,高考也超常发挥,考上了本市最好的医科大学,蒋梓科也是医科大的,两个人同专业,只不过蒋梓科比林质大两级。
相比起来,苏思明的成绩实在是差到不行,作为一个艺术生,高考也只是勉勉强强,最后考上了本市的一个三本艺术学院。这个学院与医科大唯一的联系,大概只有距离了——两所大学只隔着一条街。
苏思明和蒋梓科高中就是校友,不过一个普通生一个艺术生,不在同一个教学楼,平常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但那个时候的蒋梓科就好像在苏思明身上装了雷达似的,大学明明不在一个学校,可他俩就是总能碰见,一来二去便熟了点。
后来由于苏思明的室友全部是外地生,生活作息的差异使得他有段时间经常失眠,睡觉成了问题,他患上了轻微的神经衰弱。
蒋梓科是学医的,再加上苏思明的变化实在太过明显,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当时身心俱疲的苏思明正准备在校外租房子住,可要不就是价格太高要不就是隔音效果太差。正当他寻遍未果时,蒋梓科提议,自己的房子三室一厅,不过就他一个人住,他正在找室友,可以和苏思明合租。
大概是怕苏思明不相信,当晚蒋梓科还把发到网上的招租信息给苏思明发了一份,让他确定招租和价格的真实性。
合适的价格,再加上就在学校附近的优良地理位置,第二天苏思明直接拎包入住。
第三天,有个人一大清早就叩响了他们的房门。
蒋梓科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人了,他是他们专业的学弟,成绩一直是第一名,各项都十分优异。但也因此遭人眼红,蒋梓科略有耳闻,这位学弟,被人举报了性取向问题。
而这个人,就是林质。
其实营销号的消息并不准确,林质不是因为有人举报导致被学校开除的。
是他自己主动离开学校的。
而真正原因,是因为传他同性恋的事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林质是不在乎,但风言风语越传越广,最后传到了林质父母耳朵里。
他的父母问他是不是真的,年轻人嘛,肩上没扛过事,但脾气却拗得不行。
从小父母不在身边的林质本就孤僻,一年和父母都见不上一次面,一见面就被各种质问,换谁都不会好言好语地回应。
林质连装都不想装了,直接说,是。
林质的父亲气到当场昏过去,好在林质专业素质过硬,在救护车来之前一直给父亲做着急救,送到医院时意识已经渐渐好转。
林质和母亲坐在急诊室外的长廊座椅上,林母哭着问他,就不能改吗?
但这种事,怎么改得掉啊。
后来,林父和林质断绝父子关系,直接把人轰出了家门,并且停了林质全部的生活费和学费。
期间林母也曾偷偷地给林质塞过钱,不过要不就是被林父发现要了回来,要不就是被林质退了回来。
这两父子,脾气秉性都太像了。
其实林父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想把林质逼到绝境,硬生生地把他扳回来。
可林质的目的也很简单,他就是不愿意服软。
最后,林质支付不起学校里的费用,选择了退学。
他没了住的地方,又看到学校附近有房子在招租,便直接拎着包来了。
“这些事我也是之后才听他说的。”苏思明的语气没有起伏,没夹杂着任何个人情绪。
可是赵程飞觉得,自己心里被堵的满满的,难受。
他不知道那些看不到未来的昏暗日子里,林质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但他知道,他一定很难,第一幅舞蹈室里的画,足以说明一切。
要多么和一个人产生共鸣,才能画出那样的迷茫?
除非,作者本人,也经历过同样的时光。
“最开始那段日子林质过得很不好,因为他手里压根没什么钱,租了房子之后更是所剩无几,”苏思明回忆着,“那个时候他所有时间都用到在学校附近打工了。”
赵程飞后知后觉。
所以林质才会做那么多事,包扎,做饭,独立,还有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