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将房卡贴近电子锁的感应区,听到了清脆的解锁声响。
他缓缓拉开房门,被迎面扑来的凉意冻了个哆嗦。
“没有暖气,不习惯吧。”
林一深吸一口气,目光移向了发出声音的角落。
窗帘在冷风中轻轻飘动,正月十五的圆月安静地悬在窗外,柔纱似的银色月光勾勒出了男人的轮廓。
林一把房卡插入取电插槽,按下灯光开关。
“我以为你不会说话。”他把中央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又走到窗边,关上了敞开的一扇窗户。
“明明是你不喜欢我说话。”
林一转过身,用一侧肩膀靠着冰凉的落地窗玻璃,低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段喆。
“怎么这样看我?”
“没什么。太晚了,我要睡觉了。”林一移开了视线。
“睡吧,你睡着了我就走。”
房间里隐约有了一点暖意,林一脱掉外套,转身往浴室的方向走。
“我知道你是幻觉,我刚和你通过电话。”
“你怎么知道那个电话不是幻觉。”
林一猛地停住了脚。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条有力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腰。下一秒,后背陷入了一个有温度的结实怀抱。
林一站在原地,身体因过分僵硬而微微发着一点抖。
即使是幻觉最严重的时候,他也从来都没有产生过幻触。
温热的呼吸像暖风一样拂过耳朵。
“我是不是幻觉,有那么重要吗?”
林一长长吐出了那口屏住的气息,干燥的檀香香气与一大口新鲜空气同时涌入胸腔。
他说得对。
林一回过头,对上了段喆专注的视线,坦诚答道:“不重要。”
段喆笑了笑:“想不想和我聊聊?”
“没什么可聊的。”林一掰开他的手,抬脚走进浴室。
段喆站在浴室门口,看他从洗浴用品里拆出一支牙刷,确认了一遍:“真的没有?”
林一拆牙膏的手一顿,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合上了浴室门。
待他吹完头发走出浴室,已经不见段喆的踪影,房间里只剩下中央空调微弱的送风噪音。
他今天奔波了一整天,上午九点抵达音乐厅进行彩排,音乐会一结束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场,坐了三个小时飞机后还吃了半天自己的瓜,脑袋挨上枕头的瞬间就进入了浅眠。
但他没能睡太久,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困意消失无踪,他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又顺势点开了微博。
几条和白砚初出轨相关的热搜话题仍然挂在榜单前列,林一随便选了一个点进去,潦草地翻了几页,目光最后停留在一张老新闻的截图上。
网友竟然翻出了他家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别看了。”温暖的怀抱从身后贴了上来。
林一抚摸着那只覆在自己腰间的手,轻捏他分明的骨节,闲聊似的说:“我爸昨晚给我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问到的我的号码。”
段喆问:“说什么了?”
“给我传授了一些过来人的经验。”林一的嗓音依然倦怠,“不要听,不要看,也不要说话。他说,当下一条八卦出现的时候,人们就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他说得对。”段喆认可道,“舆论是盲目的,也是健忘的。”
林一转过身,把自己整个塞进了他的怀里。
服用了那么多年的抗精神病药,他的记忆力依旧能维持在一个优秀的水平,这件本来值得庆幸的事,此刻却变得有些不幸。
“骂我小三,插足别人家庭,恶心,不要脸,应该去死,我都认了。”林一轻轻地抽了一下鼻子,“但是……”
他把脸贴在段喆的胸口,屏息忍耐许久,最后蹙起眉,在抽噎中断断续续地开了口。
“我长得像我妈,这也是错吗?”
窗外的深蓝色天幕在天光的渲染下逐渐变浅,最后泛起了鱼肚白。
黑暗退却,黎明来临,段喆屈肘抱住他低埋的脑袋,轻抚他的头发。
“林一,”他的语气比以往任何一次安慰都更加温柔,“我带你去看雪山吧。”
林一抬起头,在泪眼模糊中呆滞地眨了眨眼。
段喆摸了摸他的侧脸,轻声问:“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