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细微鼾声均匀且规律,林一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他在这段时间里发现了一个小秘密——段喆在非常疲惫的时候会打鼾。
自从进入郁期,林一每天凌晨四点便会早醒,但段喆其实也醒得很早。
他醒来后会和林一聊几句天,或者只是安静地把他抱在怀里,然后再短暂地补个眠。
这一周两人谁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不过今夜除外。
林一伸出右手食指,隔着一公分的距离描摹那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不笑时显得有些冷淡的嘴唇,最后将手指轻轻落在他的枕边。
今夜的段喆看起来睡得很沉。
林一的手指没做停留,而是继续下移,探进了枕头下面。
他用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玻璃屏幕。
卓云当年总想在林旭平的手机里确认他的忠实与专一,但他想确认什么?
确认白砚初在说谎,还是确认自己会错了意?
他很清楚,白砚初没有必要说谎。
段喆也明确地表示过,他只是想治好自己。
林一觉得自己实在滑稽。
他轻抓起段喆的拇指,解锁了手机屏幕。
微信好友列表里没有白砚初的账号,但林一在通讯录里找到了白砚初的名字。
屏幕的微弱亮光映照着林一淡然的脸。
“他很耐心,也很专业。”——林一再一次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
段喆确实很厉害,白砚初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他都回答得既充分又详实。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段喆一直刻意回避和瞿景荣有关的话题。
瞿景荣是白砚初帮忙联系的。
他翻到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条短信,发送时间是这周四中午,段喆为白砚初详细说明了几种一线药物的用法用量与副作用,甚至还浅显易懂地解释了一番药理。
用心程度像在带一位年轻的实习生。
林一忍不住无声地笑了。
真是一个精妙的比喻。
他确实是在带一位实习生,一位能够接他的班,照顾自己的实习生。
迷雾散尽,胸口的那个东西不再被吊着不上不下。
林一感受到了一种得偿所愿的释然,以及铡刀落下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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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喆难得睡了个饱觉。
可能是最近太缺觉,待他自然醒的时候,天光已经透过了窗帘。
他闭着眼醒了醒盹,又猛然睁开眼。
怀里没有人。
但他很快松了口气,看到林一正背对着他侧躺在床的边缘。
他向床边挪动几下身体,把脸贴在林一的后背上,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他刚准备闭上眼,林一冷不丁地开了口:“之前说的,还作数么?”
“什么作不作数……”段喆还没完全脱离睡意,在他后背上蹭了蹭脸,嗓音有点沙哑,还有点黏糊,“什么时候醒的。”
林一只回答了前一句话:“把结束的主动权交给我。”
睡意瞬间烟消云散,段喆彻底醒了。
他抬起头,看着林一一动不动的后脑勺,安静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林一把话补充完整,语气毫无波澜:“等我不需要你了,你会和没有出现过一样,在我眼前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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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里的东西是个人隐私。
林一做得不对,不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