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喆看着手心里的东西,无奈地笑了笑。
他起身将烟头丢进垃圾桶,搓掉掌心沾上的烟灰,重新戴上了耳机。
对于这场交谈,他本来也没抱过多大希望,林一的情况他略知一二,不顺利才是正常的。
他站在荷花池边给纪春山发了一条微信消息,问候了一下沈槐序的情况,又在等待回复的时间里点开播放中的音乐软件。
他的歌单看起来有些分裂,一部分是日漫歌曲,另一部分是大提琴曲,不同寻常的是,这些大提琴曲的演奏者不是任何知名的艺术家,而是一位神秘的网络乐手。
第一次听到她的演奏时,段喆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的演奏让他回忆起曾经的一位患者。
她的头像是一片纯白,艺名是个舶来词。
舌尖与上颌轻轻触碰,双唇轻合,再张开,段喆习惯性地念出了这个词的日文发音——あだばな。
这个名字其实有点悲观主义的味道,它的意思是:不会结出果实的花。
绽放时不论多盛大华丽,凋谢后都不会留下一丁点痕迹。
她的粉丝不多,但非常忠实,可不管粉丝们如何深挖,在网络上都找不到任何她的相关信息。
段喆点开她的主页,往上翻了几下动态。
“徒花”这个账号已经沉寂了三个多月。
午休即将结束,他把手机收回口袋,抬腿往门诊楼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又停住了脚,重新掏出手机,给纪春山拨去一个电话。
*
林一在住院楼前停住了脚。
住院楼门口立着一个熟悉的背影,只消一眼他就将人认了出来。
他倒不是躲着白砚初,只是实在懒得应付。
他与白砚初相识二十六年,两家是旧邻。
白砚初和他的哥哥林深一样,都比他大三岁,他们二人读同一所小学,也在同一个艺术中心学音乐。
林一学大提琴,白砚初学钢琴。
白砚初待他好得也像林深一样,脑海中几乎瞬间就能涌现出许多件与白砚初相关的愉快记忆。
在他父母的离婚丑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
在他母亲情绪崩溃到他不敢回家的时候。
在他精神萎靡到丧失行动力的时候。
只可惜白砚初给的不是林一期待的那种好。
白砚初是个直男,还是个很招女生喜欢的直男。
在两家还是邻居时,林一搅黄过白砚初的好几段恋情。
当然,林一最后统统都遭到了报应。
好吧,林一此刻承认,他确实是在躲着白砚初。
但老天爷这一回没给他后退的机会,白砚初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这么巧。”林一姿态松垮地站在原地,冲他打了个招呼,“你也来看病?”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白砚初的左侧颧骨,上面有一块仍未完全散开的淤青。
看来纪春山那几拳揍得还挺狠,一个礼拜过去了,这人脸上依旧挂着彩。
白砚初堵在他面前,眉头锁得很紧:“你不接我的电话,我只好来这里找你。”
“哦,有事吗。”林一问。
白砚初也问:“你好点了没有?”
林一摊开手,好奇道:“我看起来不好吗?”
白砚初顿了顿才说:“我没想到你病得这么严重。”
“拜拜,我的午休时间结束了。”林一没兴趣与他废话,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白砚初突然快走几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他这江心补漏的模样让林一觉得十分好笑,他斜睨一眼白砚初泛白的指结,不太客气地问:“干什么?”
白砚初沉默片刻,低声说:“戴上这个。”
林一脸上的笑容在下一秒开始破碎。
白砚初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运动手环。
像曾经给他戴上那条运动腕带一样,将手环扣上了他的左手手腕。
悬在天上的世界轰然坠地。
“放手。”林一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