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之后迎来了漫长的绵绵雨天，空气变得潮湿，微微走几步都会出一身的汗。
清晨的射箭场还笼罩在雾中，弗洛里安站在中间。
“啪——”
箭竖直射进十环，连动着靶子也动了一下，雾气沾在弗洛里安的头发上，箭也湿漉漉的，弗洛里安的指腹磨出血泡，他朝手指呼气，然后拉弓，瞄准，又射了一箭出去。
正中十环。
弗洛里安一整夜都没有睡，在这里呆了快一上午，表情和动作都很可怕，手上的箭用完，安迪连忙拿过新的箭桶送过去。
“咻”地又射进一箭。
旁边的人一句话也不敢说，现在的弗洛里安完全写着生人勿近，加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信息需紊乱的问题，一群人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奥斯特的记录是多少？”
“啊？”还在走神，安迪被冷不丁这么一问，连忙去翻记录，说话都在颤抖，“现在看的话，您的记录已经超过他了。”
“那记录可以更新了。”
弗洛里安把箭收起来，大步往出口走。
安迪不知道为什么冷不丁地提起奥斯特，只能颤颤巍巍地调出表格开始更新。
特里克靠在车门边，脚下踢着石头子，他清晨就被叫起来，现在哈欠连天，脑子也嗡嗡的，看见弗洛里安从里面出来，他立马跟上去。
“莫里医生在卧室等您。”
卧室。
弗洛里安指间渗出的血液已经凝固，和破掉的皮肤粘在一起，他觉得恼人，直接用手抠掉伤疤，而血流得更厉害，滴滴哒哒从指尖落下，莫里看到以为他是在自残，连忙拿了纱布过去。
“你没有痛感的吗？”
莫里皱着眉头说，他穿的像回到了冬天，而弗洛里安就穿着个短袖，拿了本书在手上，仿佛根本感觉不到温度，莫里抓紧领口，把仪器摆上，拿着本子，静静等待上面的数值。
上次弗洛里安用标记的方法来清理苍理，他本来就不赞同，弗洛里安的信息素紊乱的问题可比这严重。
仪器已经在报警了。
“你最近感觉这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弗洛里安瞥了眼莫里，看他表情凝重，也知道这次检查结果不佳，他难得有了打趣的意味，“比起之前埃里森那次，这次结果怎么样也不算差吧。”
“哈，是吧。”莫里一边读数，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愠色，“毕竟你上次差点就死掉了。”
确实只差一点。
当时两人是直接被抬出来的。
两人接着聊了几句，不免提到林诺，而弗洛里安并不想谈这个话题，莫里感受得到，他还在纳闷是怎么，就听见弗洛里安说想要加抑制剂。
莫里当然不同意。
“我上次就说你最好不要用标记来清理苍理......不过你的要加抑制剂的原因是？”
“我最近很难控制情绪。”
“抑制剂是控制你的信息素，而不是控制你的情绪。”对上弗洛里安的眼神，莫里继续说，“好吧，我承认信息素和情绪问题也有关联。”
莫里看了眼数值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也许是另外的问题，情绪问题又不只是因为信息素，或许是因为人呢？”
这已经是弗洛里安信息素紊乱的第五年，例行检查几乎已经变成弗洛里安专属的课程。
这样的课程实在让人疲倦。
对于弗洛里安和王室都是。
“莫里医生，梅丽莎在大厅等你。”
佣人示意梅丽莎在会客厅。
“好的。”莫里轻轻把门掩上，走下楼看见梅丽莎坐在沙发中间，看来是刚开了会，每个季度莫里有一个的报告日，话题总是围绕弗洛里安的信息素，这次也不例外，他大概说了下弗洛里安的情况，当然也包括临时标记的事。
“是吗？”梅丽莎语气很开心，她把手上的茶杯放下，对莫里说，“说实话，我一直很担心他会不喜欢那孩子。”
“怎么说呢，不过弗洛里安对林诺确实很不一样，听斯特说的好像还帮忙完成功课，林诺看来功课确实差劲呢。”莫里语气多了点打趣，“不过貌似弗洛里安在生闷气，他这个样子很像小时候跟克莉丝汀闹脾气。”
梅丽莎忍不住笑了笑，回头看着莫里，叹口气说：“已经五年了啊。”
指的是弗洛里安的病，也指克莉丝汀去世已经五年了。
莫里并不想提起王室的痛处，但这个话题却很难逃避。
他仍记得诊断出梅丽莎怀着的双胞胎的喜悦，都在逐渐成型的后三个月变成了阴霾，这样的概率万分之一，却就这样发生在王室中。
他们在子宫里便开始争夺，争夺营养，争夺出生的机会，双方分化的性别都需要信息素，双胞胎相互影响，一方强势，另一个就会孱弱。
出生的之后克莉丝汀被诊断为体弱的一方，出生的时候就被认定活不过十二岁，所以她一直是王室的秘密。
王室并没有公布克莉丝汀的存在。
但奇迹还是短暂地发生过的，克莉丝汀安稳地过了十二岁的生日，莫里记得当时在两人生日那晚，梅丽莎喝醉了，不顾形象地在森克尔睡了一晚，克莉丝汀躺在她怀里，但也是那个周末，克莉丝汀病情突然恶化，不得不开始卧床，就这样过去了三年。
十五岁生日那天，克莉丝汀的生命终于走到终点。
那时候弗洛里安还在外训，他在凌晨赶回来，并没有见到克莉丝汀最后一面。
弗洛里安在三楼的房间里呆了一整晚。
也就是那天之后，三楼的房间永远地被锁上了。
也是十五岁那年开始信息素分化，弗洛里安开始出现信息素紊乱的问题。
梅丽莎无法承受失去另一个孩子的风险。
没有合适的药，于是王室开始找合适的人，与弗洛里安信息素99%匹配的埃里森来了，两个人看起来是最合适的伴侣。
莫里曾经也非常看好他，高匹配的信息素不会骗人。
但遗憾的是，埃里森莽撞的行为毁了这一切，梅丽莎当时很伤心，他没有想到找来的另一半，差点杀掉了他的孩子。
“之前我一直以为埃里森会和弗洛里安结婚的，毕竟他那么优秀，相处也那么和谐，甚至连信息素也那么地，契合。”她抓紧身上的毯子，慢慢起身，说，“所以这一次，没准林诺会给我们另外的结果呢，也许过程有点坎坷，至少他不会用信息素来伤害他。”
梅丽莎看完报告，一个人上楼，她示意其他人别出声，一个人推开门进去，弗洛里安默默放下手里的飞镖，没想到这时候特里克刚好抱着箱子进来，巨大箱子刚好挡住他的视线。
“您之前让林家寄来的东西终于到了，您看放哪里……不，不好意思……”
特里克这才看到梅丽莎，两人的表情很微妙。
“把东西退回去。”
弗洛里安毫不犹豫地说。
“啊……好的。”
“没关系，放在这里就好。”
特里克悻悻要走，却被梅丽莎叫住。
弗洛里安身后是梅丽莎拆东西的声音，然后是她低低的笑声。
“弗洛里安，你真的不来看看吗？”
弗洛里安反而走到一边，梅丽莎拿着张照片走过去。
“你看林诺多可爱。”
图片是林诺的中学毕业照，他穿着大他一码的衣服，因为瘦小站在第一排，身后是一排Alpha，他眼睛还是闭上的，笑起来的样子尤其傻。
见弗洛里安没有表现出兴趣，梅丽莎把照片放在桌上。
“听莫里说你最近的和林诺的相处还不错，苍理的意外也处理得很好……”
“母亲……”
弗洛里安很无奈。
梅丽莎看了眼窗外，说：“知道你主动去斯沃特庄园，我真的很开心。”梅丽莎停了几秒说，“克莉丝汀也会开心的。”
弗洛里安并没有说话。
“弗洛里安，克莉丝汀的离开我们都很难过。”梅丽莎拍了拍弗洛里安的肩膀，“你要记住，她信息素缺失的病只是意外，她虽然已经在天堂，但我们一起的时光永远是美好的，我们现在要继续向前。”
“我知道。”
箱子里躺着一个破破的小熊，梅丽莎顺着弗洛里安的目光望过去：“一个人来这里，总是会觉得寂寞的。”
一直等到梅丽莎离开之后，弗洛里安才拿起那张照片，林诺站在第一排确实不显眼，而且还是在最左边上的位置。
然后他看到了站在最后一排的Alpha的毫不遮掩目光，弗洛里安正要翻过来看名字，特里克刚好进来。
“我来拿箱子……”
“不用退了。”
弗洛里安把照片放回到桌上。
“那您这周还去斯沃特庄园吗？”
弗洛里安的目光从小熊上挪开。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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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有一章！
12月每周会三更，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