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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的目标是罗女士。”称不上恍然大悟,可容樾还是心惊了惊,他没想到傅凝能狠到这种地步。
连亲妈都不放过。
“我是她生的,我是混蛋,她又何尝不是?”傅凝在床边坐下,深情款款地凝视着苏昣,声线华丽得好似一把上好的大提琴,侧脸矜贵又桀骜,从骨子里就透出一股人渣味,“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可得争气点。”
“是啊,现在好了,罗女士这么多年的心血全被你毁了,你爸那边,这些年跟他作对没落下好。”容樾勾起一道讽刺的笑容,“可不是只有他了么。”
“我爸?哼……”傅凝还想说些什么,却瞟到苏昣抖动的睫毛,心情一下就好了,“阿昣醒了!”
“……”苏昣睁开眼,一张他恨极了的脸出现,他来不及平复情绪:“傅凝你怎么不去死?”
他满脑子都是昏迷前傅凝对他说的话,傅凝说要把乌乌也关进来,要是自己活不了,乌乌也别想活,还有孤儿院的孩子们,包括院长,傅凝能用上的手段统统都会用在他们身上。
凭什么?
他忍了这么多年,一腔爱意尽数消散,残余的不过是由爱生恨,还有对生存的最后一丝渴望,对未来的最后一丝期盼。
他恨不得把这张脸抓烂,刚醒来气都没喘匀,一旁的傅凝见他这副模样还瞪着自己,满意地笑了笑:“不错,会生气才好,你躺在这儿不动我才怕呢。”
要恨就恨吧,有恨就够了。
至少心还在他身上,那苏昣这个人就跑不了,永远都是他的。
容樾忽然出声:“我要跟苏昣单独谈谈。”
说完他就走过来,站在苏昣床边,用眼神示意傅凝“快滚”。
傅凝哼了声,还算大度地挪开身体,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半个钟。”
随着门“哐当”一声,二人同时开口:
“我会带你离开这儿。”
“你来这儿干吗?”
苏昣坐在床上,眉眼间布满疲惫:“为什么?”
你们俩不是好兄弟吗?
他有些不安,难道这又是傅凝的小把戏?又想以捉弄他来取乐?
这次连容樾都加入了,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仗着家世就肆无忌惮。
苏昣眼里的轻蔑没有被容樾错过,他也不急着去争辩,只是说了句:“因为乌乌,你要是有事他也不能安生。”
接着又说:“还有,别想着跟傅凝同归于尽,他死不足惜,你死了可就亏了。”
苏昣愣住,先不说自己的想法能被容樾猜到,容樾怎么会认识乌乌?
不会……
像是想起什么,苏昣眼神变得愤怒,抓在被褥上的指尖苍白,却又松了松,头无力地垂下,从嘴里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求你,求你放过乌乌,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之前在会所里碰见他,我担惊受怕,就怕傅凝对他做些什么,他心眼实不懂人情世故,要是傅凝又有什么……”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有什么事……我都可以承受,还请不要对乌乌下手。”
容樾皱了皱眉,这番话听进耳朵里实在难受,他差点儿没忍住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想了想这人以后是他“大舅子”,他嘴角抽了抽,“好声好气”地开口:“这么多年没见,你智商退到盆地里去了?要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就配合我,不仅能让你走,还能让傅凝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见苏昣一脸怀疑,他翻了个白眼,嘀咕着:“傅凝有后手,我就没有?”
“你准备一下,我马上带你出去。”他给李柚打电话,吩咐他之前就安排好的行动,命名为“假报军情”。
具体呢,就是让傅凝以为自己真把亲妈坑了,其实底下人被亲妈来了个大换血。
他拨通另一个号码:“恭喜罗女士心想事成,总算拆除了这颗定时炸弹。”
罗来宁今年48岁,快奔五的人,脸上竟无一丝皱纹,看起来跟二十出头一样。她是从邻市赶过来的,身上还穿着黑色职业装,前胸别着一朵胸针,上面有“某某实业”的字样。
像是被容樾的话给逗乐了,她长叹一声:“他非得跟我对着干,跟他说了多少遍那些事情碰不得,我还以为他是转性了,想孝顺我呐,谁知……”罗来宁坐在车里,她望向窗外那些扛着摄像机的记者,眼里的“忌惮”转瞬即逝,冷嗤一声:“他可别怪我这个当娘的狠心,要怪,就怪他爸好了,把孩子教成这副德性!”
容樾眼神游离,他倒不觉得罗来宁就平白无辜,换句话说,傅凝如今会变成这样,跟罗来宁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些跟他没关系,这都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也无权过问,能管的只有自家的人,比如眼前这位。
“还需要多久能把傅凝他们带走,手续齐全吗?”
“快了,就等检察院那帮人把人带出来。”这话刚落,那头就传来罗来宁难掩激动的声音:“出来了,容总,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他们犯事儿傅凝行贿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有空出来吃个饭,我先挂了。”
“行。”电话一切断,他转身看向苏昣,苏昣还处在云里雾里的阶段。
“你自由了,走吧,我带你去找乌乌。”
“……这就行了?傅凝呢?他不会拦着?”苏昣不可置信地望向容樾,“就这么简单?”
“对啊,怎么?我是不是得给你来段黑手党枪战片,你才会乖乖地跟我走。”容樾摸了摸鼻子,说白了,就傅凝那猪脑子能干什么大事,从小到大都不聪明,难得玩心机却还是被猜到,只能说傅凝的日常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欺负苏昣,以及羞辱苏昣。
从他今晚来这儿,这个局就已经开始了。
傅凝今后要是不老实,罗女士是真舍得把他送局子里去,她又不止傅凝一个儿子,继承人多的是。
容樾领着苏昣往外走,眼神往后瞟,苏昣还是心神不宁的状态,时不时回头看,他就有些心虚,要是以前就知道苏昣跟乌乌的关系,他也不会现在才把苏昣带出来。
穿过走廊就是电梯,直到电梯到达一楼,苏昣踏出会所那一刻,他才相信原来容樾说得都是真的,他真的自由了。
在权力的压迫下,他被傅凝关了几年,与外界早就失去联系,他内心忽然生出了怯弱,他怕自己不能融入社会。
从会所出来后,容樾就再也没关注苏昣,他让李柚把乌乌接到自己住的公寓里,他再开车带着苏昣去。
乌乌家小了点,苏昣去了也没地儿住,还不如住他家,又方便……还可以让乌乌也住下!
一举两得!
容樾满意地眯了眯眼,瞥了眼腕表,指针刚好重叠在“12”上,他转头对后座的苏昣说:“新的一天开始了,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别客气。”
“谢谢。”苏昣心思敏感,他察觉到容樾话里的意思,不自觉地皱眉,容樾是救了他,可要是容樾对乌乌有想法,乌乌真的能接受吗?
那孩子可轴了。
彼时的苏昣十分担忧,他怕乌乌会重蹈覆辙,万一……乌乌死活不同意,容樾还会像现在这般尽心尽力毫无怨言吗?
人心都是肉做的,更何况容樾这种从小就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的富家子,家世显贵,对于喜欢的东西向来是势在必得。
苏昣叹了叹,脸朝向车窗,皎洁的月光逐渐被云层遮挡,深夜里也没什么人,一时间他内心还有些苍凉,对未来到底是迷茫的。
结果,在抵达容樾所居住的公寓后,苏昣内心的苍凉瞬间散了个十成十。
因为他从乌乌眼里看见了年少的自己,那个沉浸在爱情中无法自拔的大傻子,属于是被人卖了还会给人数钱的那种。
“乌乌……”大门“咔哒”一声关上,他从容樾身后出来,头顶的灯光实在刺眼,他不适地眨眼睛,忽然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给拥住了,这道力量紧紧的,像是搂着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