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社交障碍患者>第42章 小黑屋

  许落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任何人,窗帘被拉得很严实,根本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他动了动手指,浑身像散架了一般,又不是疼,就是那种酥麻的感觉遍布全身,所以动动手指,都会觉得累。

  他挪了半天,又趴回被窝里去,裹成一个球,里面的热气已经被他刚才的两下折腾散尽了。

  好像有点潮。

  他想。

  最近大概是雨季了。

  房间里全是乌龙茶的味道,许落把自己的脸埋在被窝里,恨不得泡在里面。

  “落落。”

  男人走进来,有些试探性地戳着床上那个球,不太确定自己戳的是哪个部位。

  左侧有一只手伸出来,细白细白的,五个指头的指甲都是被精心修剪过的,手腕上还有红痕。

  那只手试探着摸来摸去,段之恒放了颗糖在他手心里。

  红色的,好像是草莓味,又好像是西瓜味,装糖的袋子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手倏地又收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伸出来,拿食指和大拇指捏着那颗糖。

  刚才还蒙着层糖粉,这会儿已经是晶莹剔透的了,段之恒想都没想,就俯下身去,含住了糖果。

  也顺带含住了对方的手指。

  被窝里的人在笑。

  “落落,起床吃点东西,我给你煮了粥。”

  许落从被窝里冒出脑袋来,靠在他腿上:“糖好吃吗?”

  “不好吃。”段之恒摁住他的下巴,把糖塞回对方嘴里,“你好吃。”

  许落被吻得腰肢发软,双腿夹着被子,拧在一块。

  这是第几天了呢,自己吃过几顿饭了,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刚开始意识到对方来真的了,真的不让自己出去了,其实还是有点害怕的。

  “老师……”他开始刻意省略掉姓,单纯因为不喜欢,但身份带来的禁忌感让他觉得刺激,“我要去上课。”

  “已经给你请病假了,你身上的伤口还没好,晚上你总是不自觉去挖。”段之恒在给他削水果,都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果盘里,还要摆出一个小猪的造型来,“而且,我的课,你可以在家上。”

  “哦。”

  他假装漫不经心地同意了,实际上一个人晃晃悠悠跑去卫生间,推开了唯一一扇没装防盗的窗户。

  “在做什么。”

  段之恒站在窗外,沉声问他,他默默把挂在窗外的一条腿放回去。

  其实他也不敢爬出去的,连裤子都没有,爬出去以后他最多只能跑到金曜曜那儿。

  金曜曜会毫不犹豫地倒戈,把他卖回给段之恒。

  在这件事上,他不怪金曜曜。

  段之恒要从门外绕回来,许落关上窗以后,就跑回了卧室里。

  他听见男人火急火燎地冲回家里来,把门都摔得很大声,在发现厕所里没有他之后,怒吼了一声他的全名。

  他躲在衣柜里面,浑身都一抖,心跳随着男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断加速。

  直到段之恒拉开衣柜,看见他抱着自己的大衣,像小动物一样蜷缩着。

  “为什么要跑走?”

  他没有想跑走。

  他就是有一点自虐的倾向,想要挑战一下对方的底线。

  再说,他也逃不走的。

  不管他跑到天涯海角去,段之恒都会把他抓回来的。

  但他很违心地回答道:“你不可以这样关着我。”接着还要加上一句,“像关你妈妈一样。”

  Alpha的信息素几乎是一瞬间膨胀开来,扩散到了满屋,那种威压的感觉铺天盖地地朝他倾倒下来,他被拖拽出衣柜,衣服散落一地,段之恒随手抽了根领带,熟练地在他手腕上缠绕了一圈,给他绑在了床头。

  “像我妈妈一样是么。”段之恒眼里都冒火星,“你还没感受过,什么叫像我妈妈一样。”

  “不要,不要,你放开我!”

  许落甚至有些讶异于自己的演技,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哭腔,但他丝毫不想段之恒解开手上的桎梏。

  他只觉得享受,想要沉溺于其中。

  “在我觉得你可以出去之前,你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个房间里。”

  “老师,老师,求求你,不要这样,老师,老师!”

  他几乎是尖声凄厉地喊出来,却没有挽留住段之恒离开房间的脚步,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许落差点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为什么要走,他不是都这么听话了吗,不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要,放开我,不要,不要走开,老师,老师……”

  他费劲地去扯绑着自己的领带,手已经麻了,只能用嘴,他撕扯着领带上的接,试图松开,却只能越捆越紧。

  好冷,好难受,他想要闻到Alpha的信息素,他想要靠在男人身上……

  他想要段之恒。

  许落啜泣着,开始摩擦着自己的膝盖。

  他从小就知道,该如何虐待自己。

  这可能是被体罚的孩子天然容易学会的,以前父亲惩罚他的时候,他总是想着怎样把伤害降到最低,怎样能留下少一点的伤疤,省得被别的孩子看去了,会笑话他。

  直到有一回,父亲再一次惩罚他的时候,他因为太困了,一不小心把脑袋磕到了一旁的花坛上,留了好多血。

  那是他第一次,在被惩罚之后,被父亲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慰着,还带着他去了趟医院,回家的时候,买了个医院门口的氢气球。

  他太喜欢那个气球了,以致于它气跑完了以后,他把他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原来,只是他不够可怜而已。

  他开始在花园里的小石子路上罚跪,开始喜欢上下雨天,就连被人看见时,那种羞耻感都会被稍稍压一点下去。

  只要能获得怜悯,怎样都好。

  只要有人愿意爱他。

  许落抬起头,吸了吸鼻子,把脸上的眼泪蹭在床单上,牙缝里全是血,手腕上是一个个小小的牙印。

  “快点回来啊,快点回来,看看我,老师,快来看看我……”

  是不是还不够。

  等段之恒推开门进去时,许落脑门上,已经全是血了。

  “落落!”

  男人三步并两步走过来,许落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刚才那下好像磕得有点猛了,导致他现在有些晕乎乎的。

  “老师,老师,老师!”

  他竭力组织着段之恒想要帮他松绑的动作,抬头看着他,脸上带着笑意:“我可怜吗?”

  段之恒愣了愣,他看着许落悲伤的眼神,看着他因为伤口而捏在一起的头发。

  他抱住了他:“可怜啊,落落最可怜了,所以要和我待在一起。”

  “刚才,刚才,老师为什么走了?”

  “因为我冲你发脾气了,这样不好,我想去冷静一下。我知道你对信息素敏感,还那样对你。”

  “不要,没关系的!”许落这才注意到段之恒肩膀上的针孔,他抚摸着那个小洞,试图抹平那一块空缺,“老师对我发脾气就好了,我不乖的话,老师就冲我发脾气就好了,打我也没关系,让我跪着也没关系,只要老师开心就好了,不要打抑制剂,我可以承受的,都给我就好了,老师的全部都给我就好了。”

  段之恒吻着许落的伤口,一点点把他脸侧的血吞掉:“不要跑走,我不喜欢你跑开。”

  “嗯,嗯,我什么都听老师的,我就呆在房间里,不出去。”

  “真乖,落落真乖。”

  “老师,”许落仰起脸,张开嘴巴,食指摁着下唇,“吃药,今天的药还没吃。”

  “好的。”

  段之恒打开一旁的抽屉,从五六个空药盘里翻出一张还剩三粒的,抠出了一粒,喂给许落。

  许落吞下去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依偎在段之恒怀里,药效慢慢开始发作,他的眼神也逐渐黯淡下去。

  “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

  “两个星期了!”金曜曜在房间里踱步来踱步去,声音都破音,“两个星期了,没见着许落落人了,你还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么!”

  “你也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说不定许落是自愿的呢?”

  “自愿的?自愿的?许落在段之恒那里就没有什么自愿可言!”

  林风遥叹了口气,心想着待会儿去的那家餐厅会不会让眼前暴躁的小狮子稍微安心下来一点。

  “好啦,你让我打电话给段之恒,我也打过了,他和我说了,没什么问题,许落最近身体不舒服,才一直待在家里。”

  “身体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是感冒发烧了?还是腿伤又复发了?”金曜曜问问题的时候,脑袋还要随着节奏一晃一晃的,林风遥觉得有点可爱,“那时候段之恒忽悠他打石膏的时候,他都坚持去上学的,你不懂上大学对于许落而言的意义所在,他离开许家,无牵无挂了以后,上大学就是他生活唯一的希望,不去上大学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我觉得你该考虑来我们诊所上班。”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金曜曜朝林风遥几乎是怒吼道。

  他不明白Alpha此刻为什么会这么淡定,自己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对方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林风遥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问题,立马收敛了笑容:“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想,最好还是等许落来找你或是什么的,我们这样贸然闯进别人家里,也不是很好。况且,我觉得再过几天,许落修养好了,自然而然会来找你的。”

  “等许落来找我?!”金曜曜拿出手机,翻开聊天界面,上面一连串的,全是他发过去的消息,“你觉得他能发我消息么?他说不定都接触不到手机!”

  林风遥抿着唇,实在不知道如何接茬:“唉,我觉得还是少管一些别人的事,而且我也不觉得段之恒是会乱来的人。”

  “他就是会乱来的人!”金曜曜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临出门前,指着林风遥鼻子骂,“我告诉你,我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发小的情谊,还是Alpha的通识,又或是什么,离谱的,因为你对他的愧疚感所以无限制地包容他,我作为许落落的朋友,我觉得他就是有问题,管你陪不陪我去,我一定要见到许落落问清楚!我不会放任我的朋友陷入困境的!”

  林风遥赶忙起身去追金曜曜,临出发前,还不忘给段之恒发消息:“我家小狮子跑去你那质问了,你对他温柔点,别吓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