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我说说,那个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眼看着快要到家了,段之恒心里还是过不了那道坎。
在他听了二十多分钟林风遥和金曜曜毫无营养的对话之后,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对劲。
他家落落上个厕所到现在还没回来。
等他赶来出租屋,发现许落不见的时候,就已经感觉无法呼吸了,在外面四处疯找最终在咖啡店里看见许落和白和安坐在一起的时候,心脏都要爆炸了。
原本他很生气,不是气白和安,外面的男人怎么样都和他无关。
他只是气许落,大半夜的出去和人私会,还不带上手机,影响他监视监听。
然而许落这会儿抬头看他时,他脑中的画面就像是蒙了一层很多年前的劣质滤镜,许落整个人都朦胧了起来,只是有些带红的眼睛在他看起来就是痛哭过的痕迹,咬住的下唇也是悔恨的证明。
真是没办法,只能原谅他了。
“我……我记不太清了……”许落小声答道,生怕对方觉得自己在撒谎,又试图解释,“有些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有些时候会这样,邓老师,不是一直这样,真的。”
他在和我解释。
段之恒懊悔得要死。
都怪他多嘴,让他家落落委屈了。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嗯。”
许落刚往上走了一节台阶,又走下来:“谢谢你,邓老师。”
他轻轻搂了搂段之恒,又不好意思地很快松开了。
段之恒只觉得自己小兄弟都不受控制了,出手只在电光火石间,说出口的话都没经过大脑处理:“要不,还是住我家吧?”
许落愣了愣,头摇得像拨浪鼓,最后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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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说,是不是太冲动了。”
“这还用问吗?”
“你说话别太大声。”
林风遥看着视频里的人,脸只被映亮了一部分,勉强看出似乎是趴着的姿势,眉头越拧越深:“你在什么地方啊,还要小声说话?”
“我在落落床底下啊,我在外面不好开电脑,太亮了,怕打扰他休息。”
林风遥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你有病吧。”
“你不是说这不是病,是因为我小时候没怎么接触过正常人的生活。”
林风遥手机都快捏碎了。
是,是他不好,是他给找了个借口,他现在就应该报警把这变态抓起来。
但通话键最终还是没被摁下去。
“你那么问肯定不行,许落现在心理状态不稳定,哪怕你扮演了一个和他关系比较好的老师,也要一步步来。”
“也是。”段之恒若有所思地点头,“反正一个是睡他这,一个是睡我那,没什么区别。最好是落落搬进我们的新家去,我早就布置好了。”
“新家?”林风遥从没听段之恒提起过,“在哪?”
“不能告诉你,我结婚以后不想被人打扰。”
“……你公司不要了?”
“等什么时候别人能超越我的技术再说吧,更何况,我东山再起也很快的。”
段之恒满不在乎地说着。
这倒是实话,段之恒的企业主要的生产线是装抑制剂的医疗容器,这对材料和生产的技术要求都极高,也是他们第一个实现了这种容器的改良和量产。
不说原料中的一种极其珍贵,段氏独享其中三座矿产,制造的器械也是当年段之恒联手他父亲研制开发的,很难复制出第二台。
所以只要段氏在这一块还处于垄断地位,整个段氏就不会倒,更何况他们的手不止伸在医疗器械这块,大到互联网科技,小到日常用品,都有段氏研发的影子。
就是有谁能想到,这家企业背后的领头人,喜欢大晚上趴人床底。
“那你大晚上专门打我电话干嘛啊?”
“我发你微信,你不理我,我只好打电话了。”
“……那是因为老子要睡觉!”
“你小声一点!”段之恒悄悄探出脑袋去,确保许落没有被吵醒,对方的呼吸均匀,段之恒还顺带把许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才钻回床底下,“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你。”
林风遥想着,自己上辈子一定屠了段之恒祖宗十八代,这辈子要这么弥补他:“什么事。”
“金曜曜和我交代了。”段之恒停顿了一下,没注意到林风遥表情变了,“他说落落有多重人格,他这个人格不仅有名字,还有完全不一样的性格,甚至有第二性别。”
林风遥想到段之恒和他说过的许落童年的成长环境,觉得多重人格还算好了,偏执过激的父亲,卧病在床的母亲,不着家的兄长,以及父亲出轨的后妈和私生子,还有许落从小承受的各种当众侮辱和体罚。
有些时候,他私心也会觉得,可能段之恒在许落的生命中出现,也是老天爷不忍心吧。
“但我之前找你去查的时候,你说落落之前没接受过心理治疗,也没有相关病例,你给他检查也只有失眠的症状。可这和我了解到的不符合,Karry说,许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有十分严重的精神疾病,尤其是臆想症,他的精神状态十分不正常。”
“谁和你说?”
“Karry,许落的弟弟。”
哦,那个和段之恒现在有婚约的Omega。
在许落的问题上,段之恒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当时给他做检查的时候,的确没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在许落刚离开家的那段时间,段之恒很快就接管了他的生活,在发现许落晚上无法正常入睡后,就让林风遥以免费心理咨询的名义对许落做过一次全面的检查,但检查结果十分正常,林风遥当时也觉得只是因为和家里脱离关系,一时比较难以调整而导致的失眠问题。
但事实告诉他并非如此,许落无法与人沟通的状况日趋加剧,后来甚至觉得自己有了臆想症。
只是以前他都把这些问题归结在段之恒头上,以为是Alpha的出格举动导致许落有这种猜疑。
现在想来才觉得不太对劲,哪有人不先怀疑别的,先质疑自己有臆想症的。
“要么就是那个叫Karry的弟弟骗了你,要么就是,当时做检查的,是许落的另一个人格。”
怪不得当初他觉得哪哪有些不太对劲。
“有什么办法能消除另一个人格吗?”
段之恒的脸忽然严肃了起来,他有些不安地抿嘴,从未像此刻一样期待着林风遥一个肯定的回答。
“……你先要知道第二人格产生的原因,一般来说,是许落希望有人能够保护自己,才会诞生出这样一个人格来,一旦这种想法不复存在了,可能第二人格也就不会再出现了。”
“那三年,我不该离开他的。”
段之恒说话的声音小了下去。
他应该坚持住的,怎么能落落喊他一句“滚”,他就滚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里,落落的任何事情,他都不敢去碰,只敢自己偷偷了解,生怕对方又因为他撒谎而对他露出那种表情来。
“我怎么就没分化成Omega呢。”
林风遥很想和段之恒解释,这压根就不是Alpha或者Omega的问题,但他实在太困了,打个哈欠眼角都是泪。
“过去的事情就别想了,你没那三年的打拼,也给不了许落一个富足的生活,老天都是公平的。”
段之恒没答,他看着桌面上许落的笑脸,有些出神。
这是许落11岁时照的,那时候许落的母亲还没去世,他也还没分化,他们可以无忧无虑地在庄园里面玩上一整天,然后回城堡里,比赛谁先把满满一瓶水先喝完。
其实他每次都能比许落喝得快,但他每次都会故意等他。
因为每次许落胜利的时候,他都会开心地挂到他身上,嘴里念叨着,我赢啦,我赢啦,之恒好慢哦。
他喜欢那种悠闲的时光,希望能像照相一样,永远都定格在那一刻。
“早点睡吧,”林风遥见他又自顾自出神了,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呢。”
段之恒看着熄灭的屏幕,他把电脑和手机都收在一边,躺下来,抚摸着床板。
“晚安哦,落落,做个好梦,梦里有我。”
-
第二天,段之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男人猛得坐起来,头磕在床板上,瞬间起了个大包。
“嘶——”
好在许落已经出门去了,段之恒临走前还蹭了蹭对方的枕头,不情不愿地从窗户里爬出去。
等来到办公室时,许落已经坐在里面了,粥和包子都摆在了他桌上,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对方就像小鹿一样全身抖了抖。
“邓老师,你,你怎么了!”
“嗯?”
段之恒正在脱外套,却听许落焦急地凑过来,他往镜子里一看,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头发乱七八糟地竖着,脑门上有个巨大的淤青,最离谱的是衬衫肩膀处,有块血块。
段之恒想,大概是自己昨晚又去挖那恼人的腺体了,早上没注意,才留了这么大一块血渍。
真是的,又让落落操心了!
段之恒本想拦着许落,自己去卫生间处理一下,谁知许落先一步拉开了他的衬衫,看见了他血肉模糊的腺体。
“是,是腺体难受吗,邓老师?”
许落想到了在医院里时,小护士对他说的话。
昨晚他在O权中心看科普小册子,里面就有说,如果Alpha没有固定的Omega伴侣时,他需要更多的陪伴。
邓老师昨晚一定是十分难受了,才会向他提出那样的请求。
“没事……”
段之恒刚想掩饰,就被许落打断了:“邓老师,如果您不嫌弃我的话,我可以,我可以去您家里陪,陪您一段时间,再,再回”
“好。”段之恒立马做出十分疼的样子来,“有事,这儿有事,好疼,可疼可疼了。”
“我,我马上为您处理!”
段之恒看着许落撅着小屁股去拿放在柜子里的医药箱。
切,林风遥这个单身狗,向他学学怎么谈恋爱还差不多。
今天又是捕获落落芳心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