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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邰玉树跟你说的，我跟他之间为什么关系这么好，这些事情全都是真的，只是他没有告诉你全部。”
葛齐喝了口咖啡，缓缓说道。
“那年，邰玉树刚去英国的时候被他小叔叔看得很紧，不怎么让他跟国内联系。他也答应你们双方家长了，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尽量不跟你联系，一方面是给所有人一个缓冲时间，另一方面，也是对你们之间的感情的一种考验。
“邰玉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平时看着脾气挺好的，但身上还是有那么股倔劲儿的。他答应不联系，就会坚定地去执行，不会食言，也不会阳奉阴违。”
葛齐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有时候真不知道该夸他棒，还是骂他傻……”
“最初的时候，他是真的想你想得厉害，再加上初到国外人生地不熟，前途也一片渺茫，经常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白天他还装得像个人一样，一到晚上就盯着屋顶发呆，要么就是偷偷地刷你的朋友圈和微博，天天抓着你送他的那个钥匙扣不松手。可惜那段时间你好像也很少发动态，你都不知道，他可失落了——”
随着葛齐的话语，柏乐也回忆起那段日子来。
他整日里失魂落魄、消沉悲戚，为了让自己不再去想邰玉树，各种折腾自己，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了，每天累得灵魂出窍，还哪有什么时间发朋友圈。
那段时间过得艰难的不是只有邰玉树，他也一样。
回忆起来全是心酸。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柏乐微微笑了一下，问道。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都是后来他跟我说的。当然，你也可以不信，毕竟没有人能证明这些都是真的。”葛齐坦城地说。
柏乐只是随意调侃一句，他怎么会不信呢，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邰玉树最初的处境艰难。
他示意葛齐继续说下去。
“再后来他就和我家那位认识了。他们两个前后脚到伦敦的时间差不多，当地的华人圈子也不算大，又都是刚从国内来的，就那么认识了，大家互相称兄道弟的，约好在国外彼此照应一下。
“那阵子，我跟我家那位正在闹别扭。他是一气之下接了他们学校的项目出国的，为了躲我。他妈的我是真慌了，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太操蛋了，有时候还会做梦梦到他在英国出事了，把我吓得，大半夜的，从凌晨三点多哭到天都亮了还停不下来。
“那时候我还没毕业，刚上大四，本来就一堆事儿，再加上抹不开面子，就没跟他一起过去，后来追过去了连哄带威胁的，总算是把人给追回来了。”
柏乐看了他一眼，心道谁要听你的情爱史。
或许是眼底os太过于明显，葛齐读懂了，他立马微举双手，“okok，我不啰嗦了，我说重点——”
“我去追老婆的那段时间就认识了邰玉树，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再见就比较容易有亲近感。他那段时间状态特别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问他就说吃不惯英国的食物，头发半长不短乱七八糟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我也不能在英国呆太久，这边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我处理呢。临走前我约他和我老婆一起吃了顿饭。因为那个圈子里我就跟他还算熟，也觉得他人可靠，再加上看他那副自闭的样子也觉得挺可怜的，就合计让他们两个在那边互相帮衬着，我家那位人也挺好的，年纪也比我们都大些，后来都是他主动联系邰玉树，希望他的状态能尽快调整过来。”
“有一次，我们家那位被几个不靠谱的朋友骗去泡吧，结果喝了加了料的酒，他自己一开始不知道，但毕竟年纪在那，经验也多，及时发现后就把自己锁厕所里打电话求助，结果伦敦的警察贼他妈不是东西，来得很慢，等人来的时候就开始有人砸门了，我家那位趁着还有理智的时候，拼了老命从里面冲了出来，边跑边给朋友打电话。
“邰玉树这个人也是真够义气，还真就来了，我老婆说其实不是第一个给他打的，但最终只有他一个人来了。
“这家伙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一个人就把那群人都打翻了，虎得不行。
“结果我家那位因为身体撑不住了，跑不动，就拖了后腿。那里面有个人是混克罗伊登区的，是个混混，估计那天喝得脑子不太清楚，拿着刀就扎了过来。
“那人原本是朝我男朋友身上招呼的，但我家那位当时已经没有能力去躲了，邰玉树为了救他，替他挡了一刀，结果扎到肺了，当天就进了ICU，昏迷了好长一段时间……
“后来我知道了以后，第一时间赶过去，那时候邰玉树都还没醒呢……
“这事儿说到底也是我们两欠他的，也还好我们三经济条件都不错，不然就伦敦那个ICU，鬼住得起，一天得特么2万块，要不是有钱，这条命估计就得交待在那里……”
葛齐说到这抬头看了一眼，柏乐两眼通红，握着杯子的手都在抖，根本控制不住。
“你没事吧？”
葛齐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伸过手来握了握柏乐的手，触感冰凉。
柏乐发着抖，摇了摇头，“没事，你继续说——”
“他重伤那段时间，肯定是不能联系你的。我和我老婆、还有他小叔叔一家一直在照顾他，他恢复得也不错，只是伤了肺的话复健起来有点费时间，也不能劳累，长时间看书都不太行，因为会胸闷气短、肺也会痛。
“本来我想把这件事告诉你的，但邰玉树不让，我老婆也不让，邰玉树是怕你担心，反正他也回不来，你也去不了，告诉你了只会让你白白担心，他不舍得。我老婆是觉得，要尊重别人的意愿，他不愿意我们就不要多事，否则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他也是个狠人，这件事都没让他爸妈知道，也不让他小叔叔说。他小叔叔本来就对他爸妈干涉孩子恋爱自由的事有些看法，这回也就帮着他了。他都快要痊愈了他爸妈才知道，当时都快要崩溃了，结果人家直接拿这件事当筹码，说自己会做到答应他们的事，但也希望他们不要再来干涉他的选择，也算是在为你们的未来铺路吧——
“说实话那段时间我特别矛盾，在我的人生观里，两个相爱的人是不应该隐瞒这么重大的事情的，否则被隐瞒的那一方肯定会很愤怒，至少我就是这样，而且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知道是早晚的事，到时候让对方怎么办？知道以后怕不是天都要塌了……
“但我没有办法，邰玉树对我、对我老婆有救命之恩，我老婆要是真出事了，我肯定是活不下去的，所以他也算是间接救了我的命……对于他的情，我是会记一辈子的，让我做什么都行，除了杀人放火贩毒……所以他不让我说，我就真的没敢说……”
柏乐强行把哽咽压了下去，头一直低着。
他点了点头，说：“没事，你没做错，继续说——”
声音已经哑得不像样子。
“也没什么了，再然后就是他康复以后的事。他叔叔也是手眼通天，愣是把他的入学手续什么的都办好了。
“他开始正常上学以后，我去看我老婆的时候也会顺便去看看他，那时候我就问他为什么不跟你联系，他说不敢，因为他太脆弱了，远离家乡，跟爱的人分开，又刚经历过生死一线，他其实撑得很辛苦。
“在外人看来，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一切正常，但其实真的不是……很久以后，在一次闲聊时谈起那段时光，他才苦笑着说，那简直就是他人生中最最灰暗的日子，他差点都活不下去了，每天都感觉自己像是活在地狱里一样……他怎么敢联络你……你那么敏感，他的状态那么差你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那然后呢？除了凭添两个人的烦恼也并没有什么帮助……”
柏乐一直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别那么难过。
葛齐转了转杯子，抬眼看他，“我说完了……反正就那么点事，不算小，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过去了……我跟邰玉树关系很铁，也愿意帮他任何忙，就是因为我欠他一条命。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这要是在古代，把我的命抵给他都不为过，可现在是新中国，这不可能……”
顿了顿，他又说：“我能做的不多，但帮你们解除误会，帮帮他追回老婆我还是可以的……这个闷嘴葫芦你别指望他会说得这么彻底，原本就想瞒着你，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所以他压根不会提，但是我觉得，有些事你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
柏乐依旧垂着头，轻声说：“谢谢你。”
葛齐看了一眼时间，两个人也聊了很久了。
他把杯底剩下的咖啡都喝光，站起来说：“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在这里陪你了，邰玉树中午会回家，你要是找他的话，现在去还来得及，否则下午他又要出门了。
“另外，邰玉树是我一辈子的兄弟，不管他认不认我，我肯定是认他的。所以，无论什么人都不可以欺负他，如果有一天被我发现，你辜负了他，我甚至也未必会放过你。”
话语说得轻飘飘的，但葛齐的态度很认真。
柏乐抬头看他。
他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了。
两个人一高一低对视了半晌，柏乐忽然笑了起来。
“哥们，管得太宽了吧？”
葛齐挑挑眉，“随你怎么想，但我说了也不后悔，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在邰玉树心里，肯定是你比较重要的，但我还是真诚地希望你能对得起他的期待和付出的爱。”
葛齐这些话说得不分内外，甚至有些越界了。
但柏乐并没有恼。
他真诚地看着葛齐：“放心，我不会的。或许我的性格有些别扭，但对他的爱从来就没变过，你大可以放一百个心，你兄弟不会再受委屈了。”
葛齐整理了一下t恤，伸手去捞旁边放着的平衡车。
发完癫后他自己回过味来也觉得自己神经病。
说完正事的葛齐又变得不正经起来，他痞痞地笑着，对柏乐说：“瞅这话让我给唠的，怪怪的呢，说到底你才是他老婆，我搁这操这个心……”
吐槽完自己，他熟练地一脚踩上平衡车，迅速地滑了开去，随后抬起手臂冲着身后挥了下手，丢下一句话便远远地离开了。
“走了，祝你们幸福。”
说完，人就飘出了大门外。
葛齐走了以后，柏乐又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
他一边消化着葛齐抛来的重磅消息，一边平复着心情。
心口像是梗了一块巨大的冰块一般，冰冷坚硬，连处暑的高温都没办法融化它。
柏乐拿出手机给邰玉树发了一条信息：【你在哪？】
发出去后，他便站起身来快步走出咖啡店外。
他伸手拦了辆空车，上车后报了邰玉树家旧宅的地址。
车子很快开了出去，难捱的暑气被隔绝在车窗外。
路边的浓荫迅速化成一条直线，柏乐拿出手机又补发了一条信息：
【没事，不用急，我现在去你家。无论你在哪里，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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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章。明天开个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