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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的氛围还没来得及发酵，车子就到了。
柏乐顿时醒过神来，转头瞪了邰玉树一眼。
没回答，但也没否认。
柏乐故意走得又快又急，邰玉树被他拖得一个踉跄，顺势搂紧了柏乐的肩。
柏乐打开车子后门，把邰玉树推了进去。
邰玉树摔了个俯面朝地，嘴角却忍不住挂着笑，像个精分。
司机转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们。
“小伙子，车上可不兴打架啊，不安全。”
邰玉树赶忙说：“没有没有，不是打架，我脚伤了，刚刚没站稳。”
司机这才回过头去，没再说什么。
柏乐把邰玉树的脚塞了进去，准备关上车门，坐到前面去。
结果被邰玉树眼疾手快地拉了进来。
柏乐：……
你不是浑身哪都疼吗？看着也不像啊。
一路上，车子里都很安静，只有午夜电台的声音在小声地混响。
柏乐靠在颈枕上，盯着窗外看。
邰玉树坐在他旁边，盯着他的后脑勺看。
司机时不时地看一眼后视镜，觉得今天这两位乘客有点怪。
但具体哪里怪呢，他又说不清。
很快到了学校。
虽然已经是半夜了，但校园里依旧很热闹。
毕竟是平安夜，大家进进出出，身着盛装，路边的树上还挂着许多圣诞装饰，灯光随着处处可闻的圣诞曲一闪一闪的，仿佛踮着脚尖在树枝上跳舞的小精灵。
下车后，邰玉树依旧没脸没皮地搂住了柏乐。
难得有机会正大光明地占便宜，他怎么会放过。
柏乐扶着他的腰，两人慢慢往里面走。
“今天是平安夜。”走了一会儿，邰玉树幽幽地说。
柏乐：“哦。”
邰玉树：“原本今天咱们应该在教堂里抢苹果的。”
柏乐：“哦。”
“你今天本来是什么打算？跟同学约好了出去玩么？”邰玉树又问。
柏乐：“没，在宿舍里睡觉。”
邰玉树：……
他搂着柏乐的手臂紧了紧。
不管柏乐喜不喜欢他，但没有了他，柏乐的生活并没有过得更好。
这让他有了些许的安慰，又多出了许多心疼。
“怪我。”邰玉树喃喃地说。
是我把事情搞砸了，让你连节日都过不好。
柏乐沉默了很久，在走过一棵树的时候，把邰玉树直接推到了树上。
后背撞击树干，发出一声闷响，但不疼。
邰玉树被这突然的袭击弄得有点懵，他两手向后抓住树干，才堪堪稳住了身体。
“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柏乐就冲了上来，一把攥住了邰玉树的领子。
“确实怪你，邰玉树，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们两人怎么会像今天这样，话都没法好好说？你这个月过得不好，我就过得好了？吃不下睡不着的不是只有你，我他妈的过得也不像个人，我都快自闭了，你知不知道！”
柏乐低声吼完一通，眼眶有些发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
邰玉树伸出手，想去抚摸柏乐的脸，被柏乐一巴掌打掉了。
“你倒是快活了，你亲我、摸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想的，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邰玉树：……
“我以为，你也喜欢的……”
“我喜欢个屁！你就是自私，就是只管自己快活，不管别人死活！”
邰玉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除了满满的心疼，还有点心虚。
当时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醉酒的柏乐也曾给过他一些反馈，于是他便赔上所有成本，去赌一个占比不高的概率。
一时的上头和赌徒心理是有的。
但更重要的是，他爱柏乐。
不是喜欢，是爱。
爱让人冲动，爱让人失智，爱让人无法自控。
他是人，不是圣人，没办法在所有情况下都能保持得体与冷静。
但这些话却没法说给柏乐听，否则柏乐只会觉得他自私。
邰玉树拉过柏乐的手，小声地说：“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对不起的是哪件事？亲我、摸我、完了还抛弃我？”
邰玉树愣了一下，“我没抛弃你……”难道不是你抛弃我的么……
“那你都不联系我，生病了也不告诉我！”
“……不是你说的，我们最近都别联系了么？”
“我……我让你别联系你就真的不联系了吗？那我让你别亲我你听了么？”
邰玉树：？
他从满怀的伤感，变成满满的疑惑，柏乐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想笑，又怕柏乐更生气，只能憋着。
眼前这个别扭的小朋友，就像是受了委屈以后在亲近的人面前发脾气的小孩，说出来的话并没有什么逻辑可言，单纯只是情绪的发泄而已。
这种时候，什么都不要说，只需要做一件事——
邰玉树一把将柏乐搂在怀里，顺便转了个身，绕到树的背面，将柏乐压在树干上，一边轻抚着他的腰，一边小声安抚他。
“好了，不气了，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宝贝。”
柏乐气得推了他一下，“叫谁宝贝呢，要脸吗。”
“不要脸。”
柏乐：……
好无耻一男的。更生气了怎么办。
邰玉树一边哄，一边顺着柏乐的话胡言乱语。
慢慢地，他脑海里的一根线逐渐清晰了起来。
柏乐这家伙，该不会是喜欢上他又不好意思说吧？
之前，邰玉树都只是在试探，现在却莫名地有些笃定。
于是，他准备再加一把火，让这簇好不容易燃起来的火苗再旺一些。
“乐乐，同性恋这件事对你来说，就这么不能接受吗？”
邰玉树轻轻地说着，声音柔和，语调低缓，留给柏乐充足的时间接受与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柏乐才在他耳边嘤声小气地说：“也没有很不能接受。”
好，很好的开始。
“那为什么你这么反感我碰你？不想我喜欢你？”邰玉树接着诱导道。
其实也没有很反感——柏乐在心里想着，但又不能这么说。
“就是反感，你有意见。”凶凶的，声音却还是小声的。
邰玉树懂了。
小孩闹别扭呢，哄哄就好了。
他用力把人搂了起来，锢得柏乐喘不过气来。
“你轻一点，勒死我了。”
“不，我怕你跑了。”
“你有病么。”
“有。”
“……变态。”
“我是。”
“……你可真烦。”
“嗯。”
……
幼稚的对话无限循环，两个人却乐此不疲。
他们抱了好一会儿，寒风夜，这么冷的天，两人竟然都出了一层薄汗。
最后是柏乐不想再被当成冰雕被人围观，这才使了大力，把邰玉树推开了。
“送你回宿舍吧，冷死了。”
“好。”
邰玉树熟练地挂在了柏乐身上，柏乐依旧是瞪了他一眼，但却并没有推开他。
两个人搂搂抱抱地慢慢往回走。
邰玉树东一句西一句逗柏乐跟他聊天，随后漫不经心地问了他一句，“乐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柏乐：？
“什么？”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柏乐：……
柏乐把脸埋在领子里，脸颊有点红，他非说是寒风吹的。
是就是吧。
邰玉树一只手掌轻抚到柏乐的脸上，不允许他躲。
“给你捂捂，别把脸吹坏了。”
快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邰玉树手上用力，把柏乐拽进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里。
四周黑漆漆的，耳边还能听到路上传来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眼前就只有黑暗中彼此的轮廓。
邰玉树的嘴贴了上来，在柏乐的耳边磨蹭。
“回答。”是不是喜欢我？
柏乐想了想，才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事，如果被两边家长知道了以后，会怎么样。”
邰玉树的呼吸停顿了一下，随后轻轻叹了口气。
“想过的……”
“所以呢？结论是什么——”
“……没想好。”
柏乐看他，“所以啊，你就是自私，你都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万一我爸妈不接受呢？你爸妈也不能保证肯定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吧，何况我们两家还是世交，平时走动得那么频繁，如果两边家长知道他们的儿子在搞基，你猜他们会不会疯？”
“乐乐……”
邰玉树把柏乐抱在怀里，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确实没想那么多，但是我忍不住了……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个想跟喜欢的人谈恋爱的疯子……我喜欢你，所以只想跟你在一起，你能明白么……”
“可你不能这么不计后果吧？”
“……两个人在一起，哪怕是一男一女，以后也会面临无数的问题，不是只有我们才会这样的，我承认，两个男生谈恋爱，面临的压力会大很多，我不能保证一定不会有问题，我能保证的是，不管出了什么问题，我都会挡在你前面，保护你，替你承担，不会让你一个人面临无尽的烦恼与压力，这样可以么？”
“不可以……”
“……那要怎么样才可以呢？”
“怎么样都不可以！”
邰玉树笑了起来。
小朋友又闹脾气了，要哄。
没事，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他有信心，早晚有一天，柏乐会心无芥蒂地接纳他。
现在他确实给不了柏乐需要的安全感，但以后柏乐想要的，他一定会用尽全力地给。
“乐乐，亲一下好不好？”
“不好。”
“那我亲了？”
“你敢。”
邰玉树不再多说无用的话，他把柏乐微微推开，捏着他的下巴就亲了上去。
依旧是熟悉的温热，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心跳与共。
柏乐全程僵着脖子，不敢动，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邰玉树则像个老手一样，掌握着主动权。
他吻着柏乐的唇珠，舔他的舌尖，蹭过他的贝齿，搅着他乱跑的舌头。
两个人吻到难舍难分，直到柏乐用力把邰玉树推开。
邰玉树的拇指在柏乐的脸上磨蹭了下，“怎么了？不舒服？”
柏乐深吸了几口气，“不能再亲了。”
邰玉树似有所感，站近了一步，用裤子去蹭了蹭，随后有些恶劣地笑了起来。
“懂了。”
柏乐恼羞成怒，“你懂个屁。”
“没事，乐乐，正常反应。”
“你他妈——”
不等柏乐骂完，邰玉树又吻了上去，把后半截骂人的话给堵了回去。
又亲了好一会儿，邰玉树才渐渐松开，嘴唇依旧留恋地贴在柏乐的唇上，用气声警告他：“再骂脏话，我就亲你，你试试看。”
柏乐：……
渣男，得到了就不珍惜了是么？
“乐乐，喜欢我一下，好不好？求你了……”
邰玉树小声地诱哄着。
柏乐无力抵抗，但也无法回答，只能把头埋在邰玉树的颈窝间，闷声不吭。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柏乐还是不吭声。
“那……以后不做我弟弟了，做我小男朋友好不好？我答应一定会对你好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邰玉树继续“哄骗”着，声音听起来很诱人。
柏乐紧咬着嘴唇不吭声。
沉默在夜色中弥漫散开，被冷风稀释后，却又无端地蕴酿出一丝暧昧来。
直到最后，柏乐才小声地提出抗议——
“渣男，你都没追我，就想得手？做梦！小爷我可不是好追的——”
最后的最后，他又不解气地强调道——
“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别自作多情了。”
邰玉树无声地笑了起来。
“追，可以追，追到天涯海角，追到天荒地老，这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