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夜晚漆黑，顺着池塘，才有生辉的萤火提灯照耀。夏季夜晚蝉鸣声，蛙叫声，还有远处传来那不知名的犬吠，打破寂静，透过人的感官，沁人心脾。
夜风袭来，是花香，是仲夏夜的气息。
一道人影，敏捷地掠过路边低矮的墙过去。穿过荒芜的大草坪，再与玫瑰丛擦肩过去。是夜的影子，也是夜的灵魂。
随着暖黄色的声控灯“蹭——”地一下亮起来，灯正下方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
那人浑身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与事不关心，让人一点也不会将她与刚才那个身手敏捷的人联系起来。
灯光打到的地方，是一张陌生的脸，没有任何的遮挡，白净无暇。
是个女孩。
她看似很随意地便将眼前的木门推开了。
女孩在里面待的时间不长，走后的不久，贺芥到了。
“有人吗？”；
木质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半张饱经风霜的老脸。
贺芥先是一愣，出声问：“你好，我想问一下，之前住在这里的房子主人哪里去了？”
这个位置，正是贺芥之前和晁弥一起来到的失火地点，也是那对吸血鬼夫妻所居住的地方。
那人先是不可置信，各种情绪闪过，老厚的皮囊缓缓蠕动着，眼睛里透着老练的狡黠，彻底露出了整张皱皱巴巴的脸：“他们搬走了，来，进来吧。”
发出邀请。
“谢谢。”贺芥点头。
月黑风高，适合查看一些平时都不易察觉到的线索。
贺芥要的就是这个时间。
跟着这位面色很老年的人走了进去，风烛残年，房间也透漏着陈旧的气息。
房间里的东西没有一件是贺芥所熟悉的，就连摆放，气息都大不相同。
老人走了过来，看起来没有任何的过人之处，语气有些惋惜：“当初他走的时候把东西一下全给搬走了，没什么可留下来的。”
“搬走了？”
老人点头。
贺芥又细细打量了一遍四周。
贺芥沉思，自己又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里的房东搬走了，那么房间也该理所当然地被改造。
但是，距离原来房东主人搬离这里的时间不长，且不说那些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庞大东西是怎么可以不引人注目地搬离出去。
就单论之前着了火，附近的玫瑰也不该长的如此迅速。
过于艳红，又掺杂杂乱，不像是有人故意移植，倒像是野生的玫瑰，然后被粗糙地打理了一下。
老人跟在贺芥身后走着，贺芥直接转身，盯着他：“恕我冒昧，这栋房子的主人，是您吧。”
老人一愣，饶有趣味地问道：“哦，是吗，何以见得？”
没有声音，就这样，两人对着看了好久。
最终，老人提前败下阵来：“好吧，就是我了，和你来的那个男孩这次没一起来？”
“您知道他？”
“我当然注意到了，从你们两个在我屋子前转来转去我就知道了。”老人沾沾自喜的样子。
“您精神很好。”贺芥淡淡说到。
老人面色一僵，回想到了上次的情况，摸了摸鼻子，讪讪：“上次是我们醉了。”
“对，就是醉了，你记一个酒鬼做什么。”
“我当然不单单只记住一个酒鬼了。”贺芥找了张椅子悠然地坐了下来，很是放松，掀起眼皮望向他：“你们的戏演的不错嘛。”
老人又是一僵，好像没有想到他会那么直白，还是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佯装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不过是第二次偶然见面，我不清楚。”
“你真的不清楚？”贺芥也不对他继续用尊称了，直接道：“你们引我来要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不是你自己主动来找我们的吗？”
老人还想要继续装下去。
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说我走了，再也不来了。”
贺芥假装起身要走的样子。
“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成吗！”老人见状连忙将人拦了下来，变换模样。
开始还是慢慢变得年轻，到了之前贺芥见到的男人模样。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露了出来，但不像上次那么狼狈。
真是让人感到奇幻。
“我们的确是故意引你过来的。”男人压低声音：“我们做出了这场戏，目的是为了引你过来和你说明情况，但是没想到那个小子也跟着过来，所以我们临时改变了计划，让房屋失火，只让你进去。”
贺芥冷笑了一声：“看来你对我们两个人的性格摸的还挺透的。”
男人看到贺芥的脸色，没敢吱声，毕竟是有求与人，跟着尬笑了几声。
“那位引我进屋的是你的夫人？怎么不见她？”贺芥通过他略微包容甚至说是放低的姿态，便可以下定论他们可能有需要他的地方。
但是之前故意设局的事情，贺芥是不会忘记的。
他要掌握主动权。
男人道：“出去了一趟，美容院保养去了。”
眼神闪烁。
又在说谎话。
算了，贺芥想，人家的隐私，刻意隐瞒，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转而又问他：“我挺好奇的是，你们真的是吸血鬼一组？”
男人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随意说：“什么真的假的，在这个世界，都无所谓。”
无所谓，是什么意义上的无所谓？
男人明显不想对这个话题过多谈论，皱着眉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引你过来吗？”
“为什么，有求与我？”
男人一噎，似乎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男孩看着不大，但是还是很敏锐的。
他假装情绪稳定，尽量不让人感受到自己急切的心态：“的确，但是更多的是我们之间是一种合作关系。”
“嗯。”
贺芥微微点了点头，看不出来信还是不信。
男人继续讲到：“我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可能也感觉到了。”男人当然没有忽略掉贺芥手指一缩，便知道自己讲对了：“时间过的快的令人达到了恐惧的地步，我们快要到了与现实世界时间线的交接，如果我们不能够回去，那么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贺芥受不了他这支支吾吾，不明所以还想要偷换概念的讲述，打断他：“你这个‘我们’如果我没猜错，指的是你和你的夫人？”
男人犹豫地点了点头，待思考过来，连忙补充了一句：“当然，还有你。”
但是紧接着他又摇了摇头，声音虚幻：“还有我的女儿。”
“你女儿？”贺芥想了好一会，终于把前因后果给理顺，试着说出自己的猜测：“你和你的夫人不是这里的人，而你的女儿是这里的？”
在贺芥不可思议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已经来到这里很久了，我动用了一些手段找到了我们这个时期的女儿。”
这也正好解释了贺芥为什么在初来乍到的时期，明明是和现实世界一样的地点，一样的环境，不过是提前了几年，身边却都是些没有在记忆中出现过的人。
那晁弥……
贺芥心中有了大胆的想法：“我问一下，上次，就上次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孩，是不是也不是这里的。”
男人皱了眉，轻轻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凭我多年的经验……肯定不是！”
贺芥颓然地坐到了地上。
“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知道我的，找到我的？”语气低落。
男人看了他一眼，这个他知道，好回答嘛，但是贺芥的脸色硬生生地逼的他不敢透漏半分喜色。
“我们……我们是一不小心掉落进来的，额……也不是掉落，就是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
“这样啊。”
……
男人咬了咬牙，用了勇气：“其实是因为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类似于那种半仙，就是你们口中的占星师。”
这两个搭边吗？
见男孩怀疑的眼神投来，男人泄气，怕男孩以为自己是一个只会坑蒙拐骗的神棍，道：“反正我们就这样稀里糊涂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我肯定是会一些东西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就是通过一定的手段找到了自家女儿，然后知道还有人在这里，又找到了你。”
“你既然这么神通广大，又何必对我下那么大的功夫，甚至不惜上演一出戏。”
“不是……”男人知道贺芥心中不快，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觉得：“我女儿本就是一个死去的人，我就是把她的魂魄招了过来。”
“而为了找到你，我几乎用尽了我毕生的本领。”
贺芥沉默，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父亲。”
一个唇红齿白，皮肤近乎是瓷色的女孩走了进来。
黑色长直的散发披肩，身上是黑色的衣服，特性独立的气质，让贺芥莫名觉得眼熟。
是那个女孩，第一次晁弥送他回家的那次，是她站出来帮助贺芥说话的那次。
也是那个在夜色中穿行的女孩。
她当时是什么情况，而现在她才在门外做什么。
“是你？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女孩看向他，红唇微抿：“举手之劳，你怎么来到这里？”
贺芥眼神无声地询问男人，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男人接到暗示，笑道：“噢，你们还认识啊，就是上次咱们家着火，救咱们家于水火之中的那个年轻人。”
“特意让他过来，来谢谢他的。”
“谢谢你了。”
女孩向他鞠了一躬。
贺芥连连摆手：“不用，你也帮助过我，何况我只是打了个电话的事情。”
“嗯……”
“父亲，母亲一会就要采购回来了，我先回屋去了。”
路过放有老式电话的桌子，眼神平淡地扫视过去，驻足了一秒，电话上还是落着灰，显然没人用过。
谁会请自己的救命恩人费尽辛苦到家里，依照父亲的心思，该是亲自登门拜访的。
所以，她故意说了母亲从哪里回来，其实是没有必要，但是……
这边，男人继续刚才的讲话，只是看着贺芥似笑非笑的样子，面色有些尴尬。
“不是，应该是她做过保养之后才去的采购，留下来吃饭。”
贺芥微笑拒绝：“不了，今天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改日来聚。”
男人还想说话挽留，贺芥直接给了他自己最近翻到的手机上的联系方式：“有什么，直接手机联系。”
回头看了下桌子上布满灰尘的老式电话，笑了笑：“电话联系也行。”
讲完便不给男人反应，就走了。
男人盯着电话好一会，回想到自家闺女也留意了电话几秒，才暗自懊恼，好了，这下两边人都得罪了个遍。
这张嘴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