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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边,陶飞在大厅外面的花园,遇到了二龙。
陶飞先是惊喜,然后很是疑惑:“你不是被困在家里出不来了吗,怎么在这里?刚刚怎么没见你?”
陶飞一连串的发问并没有吓到二龙,二龙神色厌厌:“嗯,这里就是我家。”
头低的很低,仿佛这里不是一个富裕的豪华住宅,而是他不愿提及也不想提及的自卑。
陶飞不太明白,换作他要是有这么好的条件,早就一蹦二跳了,可惜……陶飞不知想到什么,心中竟生出不好意思来,憨厚地挠了一下后脑勺,跟着二龙后面回到了大厅。
同学们都去楼上了,可以自主操控的电子产品远远比电视要吸引他们的多,即使这是一个投影仪。
少爷嘴角含笑,换了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扶着楼梯缓步走了下来。
这一时间,陶飞望着楼梯上行走的少爷,觉得他缺少了太多的男子气概,胡里胡哨的衣服更是显得不那么阳刚,拳不能提的样子。
不禁想到了二龙,二龙除了头发是招摇鲜艳的红色,别的地方,倒是出乎意料地单调。
可比这个花枝招展的少爷好了多了去了。
少爷远远地在楼梯上就看到了楼下的两个并肩而立的少年,没有意外,只是眉毛轻轻一跳,手中拿着墨镜,晃晃悠悠走了下来。
“弟弟,怎么还是下来了?”
少爷的手搭在二龙的肩膀上,语气略显亲昵,但有几丝说不出来的感觉。
陶飞努力地消化这个事情,他一直以为二龙和他们一样,都算得上是那种“混吃混喝”的,没想到却是个蜜罐子里泡养的。
想到之前对二龙那些豪迈的人生格言,尴尬地举起手指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干巴巴的嗓音挤出字来:“你俩……真是兄弟啊?”
少爷压下笑意,摆弄手中的墨镜,脸色平常,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怎么不是呢。”
“弟弟,自家的。”
二龙一直沉默,和众多兄弟之间不一样,这对兄弟一见面不说没有热情,反而是那种意味不明的感觉。
二龙头依旧低的很低,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单薄的脊梁却挺的笔直,让人不容忽视。
按照往常,陶飞肯定是与两人勾肩搭背,夸夸其谈了,但今日,没那样做。
不知是因为二龙低眉的模样,还是一直以来与少爷不太合的来的原因。
少爷没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掠过两人,道:“走了,去吃饭。”
眼神都没留下。
二龙脚步移动,走的很慢,陶飞同他一起,也难得没放开大步子。
的确是刚才同学们讨论的热火朝天,呼声最高的附近大餐厅——“ROSE”餐厅。
陶飞没来过这样高档的地方,一进去,香气扑鼻,轻柔的音乐流连于耳畔,众人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四下,都是金发碧眼的服务人员颇有秩序地做着各自的事情。
专门服务人员来接待。
大家开始局促起来,少爷让人领着他们去提前预订好的餐厅坐着,男孩女孩们逐渐放开了,刚放假,都带上各自的手机,服务员一走,便不时地拍着,再配上一些开开心心的文案,不过于是夸赞餐厅奢华,或是发了九宫格,最中间放上自己的照片,配文“开心。”
男孩们略显低调一些,只是围在一起观看,上手感受,随意的样子拍张图,有且只有一张,配上一句那谁谁谁的歌词,更新了一下那万年不变的社交动态。
互相点赞,夸奖,人人碰着手机,互相发着消息,明明近在眼前,却如远在天边一样在网络上社交。
安静下来。
陶飞和二龙则是跟着少爷去了二楼的餐厅,美名其曰包间是特意给陶飞认识朋友的。
特殊对待。
陶飞一进去,就看到包间里的几个壮实的男人。
没错,是男人,看样子是成年人。
各个带着大金链子,露出来的臂膀上都是纹上去的臂纹,陶飞平时混迹混混堆里,自然还是能看出来上面的纹身是画的还是纹上去了。
少爷得体地笑着,从容不迫地挨个打着招呼,陶飞忤门边,没有进去,那些男人也没有要起身的样子,一边听着少爷的介绍,一边饶有趣味地点了点头,与楼下的金碧辉煌不同,这里空间狭小,一片乌烟瘴气。
男人们听着介绍,吸着烟,抬头露出黄牙,笑了笑。
少爷就在这群人中间周旋,看起来游刃有余的样子。
二龙在陶飞身后,陶飞感到自己的衣服一角被紧紧的抓着。
二龙害怕?
他在恐惧什么?
陶飞没有转头,但是安慰性地拍了拍二龙的手,收敛了许多,端端正正地带着二龙走向暗红的沙发上坐着。
那群男人见状心趣顿时减少了许多。
不过就是一毛头小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才见到哥几个就害怕了。
没意思。
这顿饭不知怎么下肚的,那几个大金链子的男人也没刻意找他们麻烦,少爷与他们在一起吃喝玩乐,看起来好不自在。
陶飞和二龙缩在小小的一角,存在感极低。
就在陶飞以为事情就这样简单过去,就如这顿饭菜,虽然吃的揣测不安,但是还是稀疏平常时,一个花臂大金链子的哥们忽然喊了一声:“小姜兄弟,你这回多少有些不够意思吧。”
包间霎时安静下来。
少爷笑着,不达眼底:“怎么了,是招待不周,还是……”
一人拍案而起,骂骂咧咧的话接连不断地出口,却在一半被刚才那个语气平平,甚至脸上还带着莫名笑意的人给拦了下来。
陶飞在这般严肃的环境下还是想要唏嘘。
看看,看看,同是在兄弟中间混的,看人家这管理,号令一出,兄弟就能不动了,哪像自己,喊破了嗓子也没人理。
男人扫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依旧语气平平:“毕竟是跟着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还是比那些混吃等死的有些用途的。”
又转头对少爷道:“念你是老姜家的人,我二话不说,就给你面子,带着我这帮兄弟们过来了,说好的是要给我们介绍新人,这人我倒是看到了,但……”
男人若有所指。
少爷沉寂下来,抿嘴不说话。
他哪里想到陶飞竟然是这个态度,他有意给陶飞指条跟风光的路子,只是这小子的反应完全和他猜想的不一样。
真是不上道。
少爷开口:“这真是我的不是了,我赔个不是,我自罚三杯。”
明明都是在校的,相互之间大也大不了几岁,少爷在此刻却显得如此熟练,仿佛在这群人之间周转了多次。
显然这一听就是拿捏的腔调,带头讲话的男人面色不太好看,看样子不打算轻易放过他,陶飞要上去讲话,被二龙拽住。
一声手机铃声响起。
“哟,是姜家的少爷啊,失礼失礼……我在与你小弟弟吃饭呢……好好,改天,改天我们一定要聚在一起。”
“哈哈哈……”
男人开怀大笑。
领着帮人走了。
楼下完全可以看到一群人走下来的情况,但谁也没在意,都在低头玩手机。
这个“少爷”,显然与男人刚才在电话里的“少爷”不是一个人。
进来了位服务员,这回是一个中式人员,请他们去另一个房间。
陶飞拉着二龙先走一步。
少爷在两人走后,瘫坐在地上。
“是姜家大哥。”
二龙轻声开口。
陶飞问:“你大哥?”
二龙沉思了一会,在陶飞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是真正的少爷,屋子里的那个,不过是挂了个牌子。”
“嘿,假的?”
“只是能力不能比。”
两人估摸着时间,有默契地闭口,不再谈论。
服务员领着两人走到了一个房间,房间看起来比刚才的包厢正常多了。
时间到,一盘接着一盘的饭菜被端了上来。
菜品样式多样,有复杂堆砌,也有婉转简约,但总归都受制于一个个或精美或简单的各式各样的盘子里。
错落不齐,但又参差别致。
“尝尝,法式的。”
少爷走了进来,按照礼仪规规矩矩地坐在位置上,示意陶飞品尝。
陶飞随意调了几口。
少爷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味道可是不同?”
“还行吧,就是冰碴有些多。”陶飞学着少爷的样子抽了张餐巾纸,又不过瘾,用手擦了下嘴:“味道不错,冰有些扎嘴。”
少爷满意地笑了:“你难免有些着急了。”
说着要上手要帮陶飞把嘴边的冰屑擦干净。
一直坐在一旁的二龙不动声色地提醒了下陶飞,陶飞自觉地将它擦掉。
一时间,少爷的手僵在半空中。
没关系。
少爷面色不觉得尴尬,转了个弯,讲纸巾敷在自己嘴边,完全感受不到方才唐突了客人的样子。
“陶飞喜欢什么运动?下午有时间,一起去。”
少爷发出邀请。
陶飞又品了份菜,道:“平时在学校里都是在练体育,该会的也差不多了,专业的也比不上,我就不去了。”
这是拒绝了。
“是吗?”少爷吃着饭后甜点,好不惬意,道:“我平时对运动也不太专业,也就……”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把目光投向沉默的二龙:“我这个弟弟,可是会一些羽毛球呢。”
陶飞听到他这句话的语气,下意识地感到不太舒服,开口:“挺好的,我不常打,打的一般。”
“都是些常见的运动,没必要非得去租地方玩。”
少爷接着又讲:“也是,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不知这话讲的是在座谁的运动技术问题,还是在讲某个人。
陶飞对这种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况且他还在心里想着二龙的事情,以及下午怎么带二龙好好出去一下,为此,他可是把票推迟了。
饭桌上,复归平静。
饭后好一会儿,同学们也都安静了下来,却也不见少爷的半块蛋糕,也没人提及这个事情,都在低头玩手机。
外面好生热闹。
不仅是那些吃过饭的同学们,就连坐在床边的陶飞,望着窗外车水马龙般穿过街道的车子,再转头看向屋子里的处处奢华,不禁想起一句:“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
转头,视角又回到了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