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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年夜饭，涂祁后知后觉，谢沉凡这是玩心上来，今年不把他气死，是不会善罢甘休好好过到大年初一了。
两个人坐在沙发大眼瞪小眼，谢沉凡一派随意，笑得人畜无害，关键是嘴甜的像抹了蜜，哄的涂家几个长辈小凡长小凡短的，没一个人说他是不是该回家了。
只有涂祁，横竖看谢沉凡越来越不顺眼。
谢沉凡不走，他怎么去找陈濯来他家看春晚、看月亮？有谢沉凡在，指不定等陈濯上来，又要搞出来点幺蛾子。
电视上在演小品，大家都被逗的乐呵呵，涂祁配合着也在笑，但是笑得并不走心，眼神余光盯在谢沉凡那里，时刻注意他又说了什么话，又准备做点什么事。
从吃完饭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谢沉凡给涂祁下了不知道多少个绊子。
“小凡，你来给阿姨说说，祁祁在班里有喜欢的女同学么？”元雅隔开涂祁，和蔼地和谢沉凡坐一块儿，问的问题是每个大人都喜欢的八卦，却也不避讳着涂祁。
涂祁平常听到这个问题并没什么反应，然此刻不同往日，元雅问的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谢沉凡。
果然，涂祁下一秒听见谢沉凡说：“阿姨，你不知道，涂祁在班里特别受欢迎。我们班班花，元旦联欢会那天只送了涂祁礼物。”
“你们还有班花啊？有照片么，给我看看。”旁边的涂渺也来了兴趣，往沙发中间移了移，申请加入群聊。
“我们自己私下选的班花。”谢沉凡拿出来最新的苹果手机，找出来一张图片展示给涂渺和元雅，“就是她。当时涂祁也投票给她了，还让我必须也把票投给庄伊伊。”
看了照片，元雅道：“女孩子确实漂亮，我记得她。家长会那天，她还来和我打招呼，带我找到祁祁的座位。”
“哦？有点故事啊。”涂渺听话听音，开自己亲弟的玩笑毫不含糊，八卦的心思溢于言表。
听着那边越说越离谱，再说下去可能自己已经和庄伊伊“在一起”了，涂祁忍无可忍走过去，连拽带胁迫地把谢沉凡扭进了自己卧室。
关门前，他还不忘冲着涂渺和元雅嚷嚷：“别听谢沉凡瞎说，我和庄伊伊啥事儿都没有！我不喜欢她！”
“那你喜欢谁？”涂渺紧接着问。
脑子里忽而很快速地闪过一张脸，但涂祁没抓住，而且就算抓住了，他也不会如实告诉涂渺。顿了一秒，他答：“没人！”
答完，砰一声关了门。
门外大家笑涂祁“害羞了”，门里面，谢沉凡挑眉瞅着涂祁，“怎么，要灭口了？”
“你适可而止啊。”涂祁皱眉给谢沉凡一拳，“我妈和我姐会当真的。”
“看把你吓的。”谢沉凡不以为意，开够了玩笑中场休息。
涂祁看了眼表，已经快十点了。他又看向谢沉凡，“马上十点了，你不会打算今天睡我家吧？”
“十点了啊。”谢沉凡也拿手机瞄了瞄时间，随即从涂祁床上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那我是该走了。大狗估计已经一个人在家无聊哭了。”
听谢沉凡这么说，涂祁回忆起来，许述父母离了婚，两人都重新组建了新的家庭，于是许述谁也不想跟，自己跑来爷爷奶奶的老房子住。但是两年前，许述的爷爷奶奶因为身体原因双双离世，只留了许述一个人守着空房子。
没有多问，涂祁去厨房给谢沉凡装了一饭盒的饺子，让他拿给许述吃。
送走谢沉凡，涂祁折返回家路过二楼，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屈指敲门。
涂祁敲门的节奏和大多数人不太相同，很多人都是连敲三下，而涂祁却只敲两下，再敲两下。
陈濯听多了，认得是涂祁，没有多问便开了门。
“陈濯哥！”涂祁扬起笑脸看向陈濯，“我来找你去我家……跨年！”
话到嘴边，涂祁没有说“看月亮”，而是说成“跨年”。
“好。”陈濯应下，跟着涂祁去到七楼。
两人进门已经是十点半多，涂家长辈都去休息了，涂渺歪在沙发上玩手机，想起来了看两眼电视。看到涂祁领了陈濯回来，她没有多惊讶，抬手晃晃手机算是打了个招呼。
今年有涂祁比上一年更黏着陈濯，于是不用涂渺再陪着陈濯，接力棒交到了涂祁手里，由他带着陈濯、陪着陈濯和月亮对话。
把陈濯带到卧室之后，涂祁又去到客厅给陈濯选了几个糖，都是他吃过感觉不错的，陈濯应该会喜欢。
看到涂祁把好吃的糖都挑走，涂渺从沙发坐起来，“这么晚了还吃这么多糖，也不怕坏牙。给我留几个。”
说着，涂渺伸手从涂祁选出来的糖里要拿走几个她也喜欢的。
“这是给陈濯哥吃的。”涂祁眼疾手快闪到一边，躲过涂渺的手，又眼尖地趁着涂渺愣神把糖盘里仅剩的两包巧克力豆也拿走。
“见色忘姐啊！”涂渺随嘴感慨。
感慨完，她发觉哪里不太对，陈濯好像不能用“色”来形容。但是她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只好撇撇嘴拿了个阿尔卑斯，吃到嘴里嘎嘣咬。
涂祁回到卧室，献宝似的把十几包五颜六色包装的糖摆在陈濯坐的桌子上，挑挑拣拣从中选了包小熊橡皮糖，撕开递在陈濯眼前，“陈濯哥，你尝尝这个，每个颜色的味道都不同。”
盛情难却，陈濯从袋子里拿了颗紫色的。
“我一般从耳朵开始吃。”涂祁也挑了颗紫色的，和陈濯手里的碰了碰头，咬下熊头的一边耳朵。
陈濯看着涂祁，有样学样也咬掉一个耳朵。
紫色是葡萄味儿的，酸酸甜甜的滋味很快弥漫在口腔，让陈濯不自觉分泌口水，忍不住又咬掉剩下的一边耳朵。
“吃完耳朵吃下半身，熊头留到最后。”涂祁把没耳朵的秃头熊在陈濯面前晃晃，然后重新放在嘴边咬掉了熊头以下部分。
“先吃了头，可以么？”因为涂祁晚说了两秒，陈濯已经先把头吃进了嘴里，指尖剩下滑稽的熊身子。
涂祁看了眼陈濯手里的没头熊，没忍住笑笑，把自己手里的熊头安在了陈濯的熊身体上，“这样，还能凑成一个没耳朵熊，哈哈哈。”
看着眼前搭又不搭的熊，陈濯也弯了嘴角。
把剩下的部分放进嘴里含着，陈濯看向窗外不太圆的月亮，心情难得很好。
以往的除夕夜，陈濯总会感觉很孤独，即使身边坐着涂渺陪他，也会有涂祁时不时跑进来制造点动静，可他的心里依然空落落缺了很大一块儿。
他以为那是父母不在的缘故。
但今年，父母仍旧不在，然而陈濯心里却被填的很满。
应该是这颗小熊软糖，酸味之后是糖本身的余甜，还有身边的涂祁想尽办法让他开心。
“爸、妈，现在我的心情很不错。也许是因为刚才吃了糖，又或者是爷爷奶奶照例给我红包，里面是五百块钱……你们在那边不用操心我，明天我还要去给一个算是新的朋友，给他过生日。新的一年，希望所有都越来越好。”
对着月亮，陈濯嘴角挂着浅笑在娓娓和父母说心里话。
看了会儿陈濯安静的侧颜，涂祁莫名手痒又想画画。
想到就行动。他放轻动作从桌子上下来，拿了画板和画纸，随手拿了根铅笔，对着陈濯的侧脸画起素描。
画上，在陈濯的手里，拿着涂祁给他的糖，在他坐的周围，也摆满了涂祁专门给他挑的糖。
————
从涂祁家离开，谢沉凡马不停蹄往许述家赶。
许述的爷爷奶奶家并不住在和涂祁同个小区，而他之所以经常来这边小区转悠，是因为不想被爷爷奶奶撞见他混社会的样子。后来虽然爷爷奶奶去世不在了，但许述已经慢慢养成了习惯，走着走着就会到这个老小区。
两个小区之间距离不算很远，隔了两条街，足够隔绝爷爷奶奶的听闻，但也够谢沉凡哼哧哼哧顶着寒风走好一会儿。
谢沉凡没有告诉许述自己回来，想给他个惊喜。
走到许述家已经快十一点，路上谢沉凡在还没关门的小店里买了点水果，又买了桶可乐，寻思这样看起来有点年味。
“大狗！开门，是我！”谢沉凡站在许述家门口，因为没有门灯，用手机打着微弱的光。
门很快就打开了，屋子里很亮堂，许述刚打开的灯。
“你怎么回来了？！”许述看到真的是谢沉凡，非常不可思议。
接过谢沉凡手里的东西，许述连忙欠身让谢沉凡先进门，因为谢沉凡怕黑。
“我怕你自己跨年会哭，所以回来看你笑话。”谢沉凡嘴上不饶人，分明是关心许述，却依然要损许述两句。
但许述对此并不在意，傻兮兮笑两声，把谢沉凡带来的饺子装好盘，又洗了两个杯子，倒好饮料。最后洗干净两个最红的苹果，一个放在谢沉凡那边，一个放在自己这边。
“这是涂祁妈妈包的饺子，我给你顺了点过来。除夕夜，还是得吃饺子。”谢沉凡进门就扫见茶几上的泡面桶，话里有话说许述。
对于谢沉凡的话，许述从来没有异议，夹起来饺子乖乖吃了半盘，剩下的半盘可以明早热热继续吃。
许述吃饺子，谢沉凡在旁边就着可乐啃苹果，时不时再配合电视里的春晚小品乐呵笑笑。
吃完饺子，也是快到凌晨，快要走到新一年，许述即将迈向新一岁。
在电视上主持人开始挨个说祝福词时，谢沉凡从自己外套兜里掏出来一盒仙女棒。
摸到许述的打火机，在倒数的钟声里，谢沉凡把仙女棒竖在许述的那个苹果上点燃，“新年快乐！然后，生日快乐！还有……成年快乐，许述！”
“许个愿，然后再谢我。”谢沉凡阻止许述要出口的感谢，让他赶在仙女棒燃尽之前许下生日愿望。
在许述闭眼许愿的时候，谢沉凡一个人为他唱起生日歌，唱了遍中文，又唱了遍英文。
“谢谢你，小点。新年快乐！”许完愿望，许述嘴角咧到耳朵根，出口的感谢带着激动的颤音。
谢沉凡扔掉仙女棒，把苹果推到许述手里，“不客气。苹果寓意平安，你睡觉前必须得吃了。……还有，我约了涂祁和陈濯，等明天，不对，等今天晚上，会来给你过生日。”
“我先单独给你过，然后我们再一起给你过。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太够意思了！”许述拿起来苹果啃一大口，看着谢沉凡的眼睛里悄然起了水雾。
他不知道谢沉凡自己坐了多久的飞机从国外飞回来，他也不知道谢沉凡是怎么说服的涂祁和陈濯大年初一来给他过生日，他更不知道在一个小时之前，谢沉凡是怎么克服的心里害怕摸黑上楼来到他家门前……
许述不清楚一切，但他知道自己会永远记得这个唯一的、有谢沉凡在的十八岁。
一如许述，陈濯也会把今年的除夕夜放在记忆里。
“涂祁，新年快乐。”在外面电视里倒数结束之后，陈濯卡着点对还在画画的涂祁说。
涂祁顿了下笔，抬头看向侧过身面对他的陈濯，笑着回应：“新年快乐，陈濯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