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陈濯正在家给爷爷奶奶煮粥，忽然听到大力的拍门声，吓得他一惊，手里的干百合片撒了好多进锅里。
“小濯！快去看看是谁来了？”奶奶的吆喝从屋里传出来。
陈濯应了声好，把火关小一些，掀了汤锅盖子半阖，才抬脚往门口玄关走。
门外，是拎着月饼的涂祁和涂渺。
陈濯开了门，他还没说话，倒是涂祁激动非常笑的高兴，睁着惊喜明亮的眼睛瞧着陈濯，说：“陈濯哥！早上好！还有，中秋节快乐！”
涂祁把手里的一袋老式五仁月饼提到陈濯眼前晃啊晃，正晃的不亦乐乎，头上被暴栗一下。
他吃痛扭脸瞥涂渺，结果看见涂渺眼睛里的威胁和暗示。撇撇嘴没有嚷嚷，而是重新看向陈濯，涂祁笑嘻嘻挤着陈濯要进门，边挤还边冲着屋里的两位老人打招呼：“爷爷奶奶！我来了！中秋节快乐啊！”
陈濯被涂祁故意挤开，侧身站在门口有些木然瞅着涂祁丝毫不见外地直奔自己爷爷奶奶的屋子里。
“这个涂祁，我回去教训他啊！”涂渺佯作无奈和生气，也跟着走进屋里。
姐弟两人从来都是用这样一唱一和的办法进到陈濯家，他们以为百试不爽，实则是陈濯已经习以为常。
等看着涂渺也去到爷爷奶奶那里，陈濯抿唇关上门，默默走回厨房，继续煮他的莲子百合粥。
陈濯蛮喜欢做饭，尤其是煮粥。
在锅里半生不熟的粥咕噜咕噜冒泡泡沸腾的时间里，陈濯可以沉浸到自己的世界，只盯着破碎又滚起的泡泡和燃燃不灭的火苗，什么都不去想，可以有片刻的安静。
但今天他不能放空了，因为涂祁没有两分钟就循着厨房的亮光走过来找他，叫他：“陈濯哥！今天在煮什么粥？能给我也喝一碗么？”
“嗯。莲子百合粥，等煮好我盛给你。”陈濯眼神飘忽不去看涂祁，伸手拿来汤勺搅了搅粥底，以防糊锅。
得到陈濯的同意，涂祁立刻兴趣盎然，就站在陈濯斜后面，开始“十万个为什么”模式。
先问陈濯还需要多久，又问陈濯莲子有没有去心、百合片长什么样、花店的百合晒干了能不能煮进粥里……
涂祁问，陈濯就得回答，就要不停和涂祁说话。
涂祁很喜欢听陈濯说话，他喜欢陈濯略微沙哑带些磨砂质感的声音，好像揉搓糖粒的感觉，最后因为发热糖粒融化黏在手里，而陈濯因为说很多的话，嗓音逐渐黏软尾音粘连，似糖浆熬成，从耳朵漫进心脏。
喜欢的东西，往往很难得到。因此涂祁但凡抓住机会，就要不停问陈濯问题，以此来听陈濯渐而绵软的声音，然后他就能为此高兴好几个礼拜。
“陈濯哥，那……”
“粥好了。”陈濯十分笨拙地咬唇打断了涂祁，问他：“你要糖么？”
本来还有点被截断话头的不高兴，但看到陈濯给自己盛粥，涂祁坏情绪来得快便去的也快。
他点头如捣蒜，“要！要两勺糖！”
“你再吃糖，牙就要坏完了！”涂渺严厉的声音传过来，“陈濯，你不能惯着他，他的牙马上就都坏了。”
在涂祁即将和涂渺开始今天第一仗之前，陈濯给涂祁放了一勺半的糖，虽没有达到涂祁的要求，但也不能算少。
喜滋滋捧着陈濯给自己盛的粥，涂祁朝着无语的涂渺吐舌头，在又要挨揍之前，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餐桌边。
“你要喝么？”陈濯问涂渺，也是想用喝粥阻止她再去和涂祁吵嘴。
闻了满鼻子粥香，涂渺敛去对待涂祁的严肃，粲然应陈濯：“要，给我也盛半碗吧，然后半勺糖。谢谢！”
可算让姐弟两人暂时和平，陈濯又盛了两碗粥，放在惯用的托盘上，端去给屋子里行动不方便的爷爷和奶奶。
两位老人都已是耄耋之年，撑着一口气想等陈濯成年、考上大学之后，有能力照顾自己了，再放心去找儿子和女儿。
陈濯把粥放在床上撑起的小桌板，刚放好，奶奶就说让他不用管他们，去外面招呼涂渺和涂祁就行，还说让他好好谢谢人家特地拿来的月饼。
陈濯嗯声应下，看着两个人吃了几口，才转身走出去，准备到厨房给自己也盛碗喝。
路过客厅，涂祁叫住他，“陈濯哥，我已经把粥给你盛好了，我姐说你不喜欢吃甜的，所以没有给你放糖。”
陈濯闻声站定，稍微抬起眼睛看向餐桌，果然多了一碗粥在桌上，碗里是白色的瓷勺，很安静地靠在碗边。
“快点来吃，等等就凉了。”涂渺突然反客为主，“吃完之后去我家吧，今天过节可以休息休息，明天再写作业。祁祁找了部很不错的电影，去我家我们一起看啊！”
“对，陈濯哥，那部电影超好看的！你不看肯定会后悔！”涂祁在旁边帮腔，眨眼期待着陈濯点头。
默默咬着舌尖，陈濯想说拒绝，可在心里预演了要出口的话，他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
骨子里的沉闷和话少让陈濯总不能很好表达自己，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同意还是拒绝，他更多时候只能无言作为回答。
“陈濯哥没有说话，那就是默认答应了！”涂祁从椅子里跳到陈濯身边，扯着他去吃饭，吃完饭好去他家玩耍。
明明是在自己家，陈濯却忽感有些陌生和别扭。
暗咬牙在心里摇摇头，陈濯想，涂渺和涂祁如此盛情邀请自己了，还给爷爷奶奶带了月饼，他得懂得回报。
那就去他们家看了电影，然后再帮涂叔叔和元阿姨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吧。
想明白之后，陈濯很快喝完粥，收刷结束清理干净，他跟着涂渺和涂祁上去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