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玉被小心抬回衙门后,就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毕竟现在粮食的问题解决了,土匪的问题也解决了,她不需要操心什么。
也就是有个勾结土匪的赵老爷让人头疼。
祁君奕拿不到主意,按照律法,勾结土匪是要杀头的,可时风告诉她,赵老爷私下给了有关暗道里的机关的破解图,算得上是弃暗投明,于是她就准备让赵老爷交些钱就好,可时风她们却又说处罚太轻了。
傅锦玉虽然缺席了些许日子,可通过祁君奕的话,她便一下就猜到了那赵老爷估计不是真心给的,而是楚归舟他们施了什么法子给他逼出来的,但这话他们却又不敢和祁君奕明说。
想到这儿,傅锦玉就觉得有些不平,毕竟都是在骗祁君奕,自己暴露了,他们却还好好的,真是气人。
可傅锦玉看着祁君奕的干净的一双眼,最终还是没有出卖楚归舟他们,而是淡淡道:“抄家好了。”
祁君奕愕然:“是不是太重了些?”
傅锦玉温言道:“你先放出消息说要砍头,等赵老爷惶惶不安时,才出面说看在他弃暗投明的份上,只抄家,不杀人,也不流放男丁和贩卖女眷,如此一来,赵老爷就不会觉得这处罚重了。”
“可是……”
“好了,”傅锦玉直接打断她,闭上眼,向后一靠,“我有点头疼,不想说这些了。”
祁君奕心一提,忙道:“我叫时水来给你看看。”
傅锦玉刚到衙门,祁君奕就找来聂以水给她看过了,当时把完脉后,聂以水表情有些许奇怪,可把祁君奕吓得够呛。
虽然聂以水再三强调,傅锦玉的伤没有问题,只是先前治伤的人用的法子让她有些惊讶,但祁君奕心里还是很担心,此番见傅锦玉这么一说,顿时有些着急了。
“不用不用,”傅锦玉连忙摆了摆手,“我躺躺就好了。”
她的确没什么,只是不想和祁君奕这个不明真相的笨蛋多做解释罢了。
“真的没事吗?”祁君奕依旧有些不信。
“真的没事,你去忙你的,记住,赵老爷的事就按我说的做,你别自作聪明饶了他。”
因为傅锦玉刚刚那一出,祁君奕也没心思想什么赵老爷如何了,于是一口应下,只盼着早些结束霖州的事务,带着傅锦玉回皇城养伤。
祁君奕刚走到院子中,就遇上聂以水,她道:“殿下,卧虎庄的人已经离开了。”
祁君奕有些惊讶:“这么快他们就走了吗?”
自从傅锦玉回衙门后,卧虎庄的人就不怎么露面了,尤其是那位朱槿,说是受伤了在养伤,不便出门。
祁君奕提着礼物去看望,也没见到人,不过倒是遇见了白梅。
白梅没说什么,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然后笑了一下。
因为感念阮先生救治阿锦的恩情,所以祁君奕对遇见白梅这件事并没有声张,只是同阿锦提了一句。
傅锦玉嘱咐道:“不许和她私下来往。”
祁君奕一口应下。
聂以水垂下眸子,莞尔一笑:“可能是有什么要事吧。”
祁君奕颔首,不再过问,心里想着在上奏给祁朔的奏折里多称赞卧虎庄几句,毕竟他们这次帮了大忙。
“聂先生,阿锦刚刚似乎有些头疼,麻烦你去看看。”
聂以水点头,走了几步,又道:“殿下若是忙完了,抽空可以去看看程家兄弟,他们的伤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下床了,最近他们打算告辞了。”
祁君奕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聂以水笑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祁君奕自然是懂这个道理的,只是不如聂以水那么见惯离别,突然间听到很多人离开的消息,她难免有些不舍。
——
程家兄弟离开的那天,霖州城也来了朝廷里的一个官员,说是来接手霖州城的,让祁君奕回朝复命。
时风等人在心里腹诽祁朔的过分,毕竟祁君奕已经把问题都解决了,他才装模作样地派个人来。按照规矩,明明祁君奕的奏折递上去的时候,就该派人来协助了。
如今倒好,派个人来“享太平”。
但真正论起来,这也挺好的,毕竟没人来帮忙,也就没人会发现楚归舟、傅锦玉等人在帮助祁君奕,也没人会来抢功劳。
而祁君奕是最开心,因为她可以带着傅锦玉回城养伤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的位置交换了。
来的时候,是傅锦玉念着那些闲书逗祁君奕,但回去的路上,却是祁君奕念给傅锦玉听得。
因为某位大小姐捂着自己的心口,可怜巴巴地往殿下怀里一靠,然后软糯糯地道:“我心口疼,看不进去,殿下,能不能念给我听?”
她半垂着眼眸,睫毛上似染了些许水雾,看得人心底一软。
祁君奕头脑一热,同意了。
于是,她就发现了比听心上人念“著作”更尴尬的事——念给心上人听。
因为年冬受伤了,所以赶马车的人是年秋,她是会武功的,就算尽量不去听,也还是隐约能听见祁君奕几句低低的念书声,以及,她家小姐不怀好意的笑声。
年秋很像提醒自家小姐:您还伤着,不要乱来了。
她突然羡慕起和聂以水她们坐在一起的年冬,毕竟小丫头可以不用听那两人的私语。
年秋牵着缰绳,惋惜似的叹了口气。
自己怎么就没聋呢?
除了念“著作”让祁君奕头疼以外,这路上竟没有出现别的问题了,就连一个杀手都没有遇见,祁君奕竟有些不习惯,离皇城越近,就越忍不住掀开车帷看看。
傅锦玉自然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但没说什么。
一来太子等人不敢在归途下手,毕竟那样太惹人怀疑了,以祁朔多疑的性子,怕是会惹祸上身。二来楚归舟等人在暗处藏着,时不时就收拾些不长眼的。
不过行至平河时,傅锦玉要和祁君奕分开了。
傅锦玉无奈道:“我先前毕竟是借口回柳州,如今要是和你一起回去了,怕是有再多嘴都说不清,我爹非得剐了我的皮不可。”
祁君奕虽然心有不舍,但还是只能目送傅锦玉离开,她看着傅锦玉踩着脚凳,被年秋扶上马车,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阿锦。”
傅锦玉回头看来:“怎么了?”
祁君奕无声地动了下唇,最终却只说了四个字:“路上小心。”
傅锦玉失笑:“殿下,你可比我危险多了。”
祁君奕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载着傅锦玉的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成了晨曦中的一抹黑点,祁君奕呆呆地望着,又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阿锦,我去提亲好吗?
她垂下眼眸,心里嘲笑自己的天真,不过是才赈了一次灾,还是在阿锦的帮助下,她怎么就妄想与阿锦相配了呢?
怕是说出去,都只会让人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搞不好,还会连累阿锦的名声。
“殿下,我们也该走了。”时风看出了殿下的难过,但没多想,只当她是很不舍,于是转移了话题。
祁君奕失魂落魄地上了马车。
一路上,她都闷闷的。
——
皇宫里,楚岚夕早已经等着了,祁君奕向祁朔汇报完,一走出静安殿,就看见了她。
“母妃?”祁君奕有些愕然,毕竟楚岚夕厌恶祁朔,为了避免遇见他,她从未来过静安殿周围。
大抵是看出了祁君奕的惊讶,楚岚夕无奈一叹,伸出手,轻轻敲了下祁君奕的头:“我是为了快点见到你啊。”
她一面拉着祁君奕往幽兰宫走,一面感叹道:“你这个反应,当真是令母妃心寒。”
祁君奕张了张唇,可看着楚岚夕的后脑勺,她却只是轻轻地道:“母妃抱歉。”
楚岚夕忽而停住脚步,回头看来,轻轻一笑:“母子之前,不必那么生分。”
祁君奕微微颔首。
楚岚夕踮起脚,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拉着祁君奕大步离开了。
待她们走远,徐梦娴才慢慢地从另一侧走出来,她面无表情的,回想起刚刚那一幕,微微蹙眉。
那么大个人了,一点也不注重仪态——有必要和孩子那么亲近么?
徐梦娴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毕竟她和楚岚夕不是一路人,强行去理解她的想法,只会让自己更加困惑。
她转头看向静安殿。
静安殿是祁朔的书房,大臣们一般汇报事务都是在另一个地方,这里只做召见比较亲近的大臣或者考察皇子公主的学业。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祁朔从未让祁君奕来这里,哪怕是少年时考察学业,也不是在这里的。
之前搞得像个陌生人,如今却又突然拉近关系——真的只是看到了祁君奕的价值?
还是为了什么别的人?
徐梦娴心里冷笑,顿时觉得那位帝王虚伪极了,她转身就往回走。
贴身宫女不解:“娘娘,我们不去见陛下吗?”
“不必了。”
那位陛下想看的人不是她们,眼下去,怕也只会让他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