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抿了抿唇。
哦,看来还活着,挺好。
当时把那个遍体鳞伤的下属送出去的时候,医生说只有一半的生还率。
没想到真的抽到了“生”的那一半。
但能挣扎着活下来,多半归功于耶鲁自己,所以克莱尔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知道您担心泄漏雌父的信息,但我是他的儿子,我不会乱说,您告诉我一句,我也不会对您这样······”提图斯叹口气,温润的灰色眼睛里充满了愧疚。
克莱尔这才正眼看对方。
果然是长大了,跟他那雌父一个样,都心慈手软,善良得要死。
提图斯吩咐士兵将克莱尔身上的枷锁卸下,亲手给他披上御寒的大衣。
“得罪了,我后面有空会过来赔礼,仓库环境很差吧?我收拾了一间房出来,比较简陋,但是会比仓库环境好点。”
克莱尔想起某只雄虫走之前叮嘱的净水器,以及那个叫什么“腊肠”的东西,还有那朵没什么必要的花,说:“不了。”
提图斯被拒绝,也无可奈何,只说:“那您再忍一阵,改日我再收拾一个家具更多的房子出来。”
克莱尔却关心另外一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
“你雌父那个事。”
这件事基本上属于天知地知当事虫知的类型,克莱尔安排做得很干净,死亡证明甚至连替代的尸体都准备得很全面,按道理讲没谁会知道耶鲁还活着。
提图斯闻言,脸上露出半是懵懂半是喜悦,又带着些失落的表情。
“雌父亲自过来的,跟我说了当年是他求您协助他逃跑,做伪证,安排火灾这些,让我在这里好好照顾您,以及······”提图斯疑惑地皱了下浓密的眉毛:“让我尽量听一个叫何季的虫的安排。”
真相大白了。
克莱尔没有再问下去,这虫知道的估计也就这么多了。
他不懂,那个叫何季的雄虫到底是何方神圣,明明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却手眼通天到连这种陈年旧事都能挖出来。
而且,还是为了保护自己做的这些事。
克莱尔不是没有感触。
他一辈子没有靠过谁,自己摸爬滚打,在战场上厮杀,为自己打下地位,就是不想靠谁过日子。
但这只突然冒出来的雄虫无论是在他面前,还是在幕后,都悄悄为他安排着一切。
他不是个看重外貌的,长得丑又怎么样,这虫已经超过他对遇到的所有的雄虫的感知了。
对这样有本领又讲义气的虫,他心里是欣赏又感激的。
但另一方面,他也忌惮。
对方太有本领了,现在是站在自己的一方,万一其实他暗中谋划着什么呢?
自己这么快放松警惕,万一真养成了依赖对方的习惯,岂不是更危险?看来还是得重新找点东西防身。
脑子里这么混混沌沌乱七八糟地想着,克莱尔被提图斯亲自护送回了仓库。
进屋的时候想起来什么,问了后边的虫一句:“耶鲁呢?不是说过来了?”
提图斯整只虫颓丧下来,像只沮丧的灰毛大狗:“他说他要回雄主那里,对方很担心他,怎么都不肯在这边过一夜,他好像忘记自己有个儿子了······”
克莱尔:“······”看来逃走后还挺幸福的。
——
何季回主空间眯了几觉,又出了几次主空间维修主业的工,才重新回到卡马拉尔星。
木偶虽然方便,但也有好几大缺陷,导致其并不能长期使用。
一是木偶吃饭睡觉,不能代替主体吃饭睡觉,何季要真想吃喝拉撒,需要回主空间。
另一方面,使用木偶需要极强精神力与注意力,尤其是长期披着皮演绎某项情节时,很容易一放松或者一过劳就让木偶皮消失露出原皮了。
所以一般这些木偶只会用在特殊时刻,比如代替主体受刑之类的。
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贵。
超贵。
一个小时5千积分,要不是自己攒了挺多家底,他在这装个十几天,立马就得重回解放前。
一时都分不清用原装皮和用木偶哪个更省事省力,但一旦选择了后者,之后也只能咬咬牙一直用。
反正也就一个世界,下世界就没牵扯了,只能忍一忍。
何季看看镜子里自己惊世骇俗的长相,祈祷不会出事。
他刚下飞船,便立马有士兵开专车前来接待。
司机恭恭敬敬,喊他何先生。
何季在这个世界被瞧不起惯了,一下子被这么对待,第一反应是看一下镜子是不是自己不幸掉马了。
所幸并没有,五官还是没有一个在它们该在的位置上。
何季放下心来,问:“这是?”
“所长叫我来接您。”
“哦。”
转头看向窗外,还是之前那鸟不拉屎的模样,仿佛一个偌大的坟场。
荒芜一片,尘土飞扬,连车窗都都像是被它们糊上了一层灰白色的膜。
正值午后,这个星球的太阳像是要把人活活晒死,透过白膜与窗外刺眼的反光隐约可以看见地上的岩石被炙烤到近乎裂开,地上走着一群半死不活的虫族,看样子比石头处境好不了多少。
“断水多少天了?”何季问。
“9天左右吧。”司机抿了抿嘴唇。他情况比外头那些流放的普通士兵好一点,但是也很渴,嘴唇干到裂开,听到“水”字就渴望得不行。
“前两天主星运过来的水都快到了,结果遇到陨石群,水基本全丢了,又回去拿了。”司机绝望道:“一来一回,可能又得10几天。”
何季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没再说其他的。
等到了所长办公室,何季见到了提图斯。
这虫也比上次见到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憔悴了数倍,眼眶深陷嘴唇干裂,衣服脏乱发皱,整只虫都透露出疲惫沮丧的气象。
见到何季,干涸的灰眼睛才亮起来,用沙哑的声音喊道:“何先生。”
何季被他刺耳的声音吓了一跳,司机在旁边解释:“所长将自己份额下的水分给了很多身体差的虫。”
提图斯用希冀的眼神看着他:“上次不知道您就是雌父口中的何先生,没有好好接待您。只是您看现在的情况······想请问您是否有办法?”
说完看向何季手上的工具箱。
这眼神······虽然不太恰当,但好像大雄在看哆啦A梦的口袋。
作者有话要说:
菜鸟续杯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