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尘给她拿了新的居家服放在主卧的沙发上,只是她进浴室的时候完全忘了这件事。等洗完澡,看着已经被水打湿的衣服,进退两难。

  她裹着浴巾看向镜中的自己,觉得要是这样出去有点不太好。但是如果不出去拿衣服,要在这个浴室待多久啊,难不成还要等到季尘来帮她拿不成吗?

  她没想多久,就决定速战速决,趁没人赶紧把衣服拿进来。

  但没想到,她刚往浴室门口挪就听到了季尘的声音。

  该死不该,偏偏在这个时候。

  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被热气熏的。

  反正她当时脑袋一片空白。

  脱口而出就是——

  “那个......我衣服没拿”

  话落,她就恨不得抽自己。

  满脸热潮红得就像一个熟透了的薄皮柿子,发酵过度,内里已经软绵绵的了。

  她立在在浴室门口,看见一门之隔的人影有些僵住,一动不动。

  现在再撤回那话,显然已经迟了。她就像笼中兔、瓮中鳖,只能被动地等待被解救。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她瞧见门口的人似乎动了,出乎意料没有嘲讽。

  大概也就几秒,敲门声再度响起。

  姜一柠往门后挪了一小步,一手捂着胸口的浴巾,一手去拧门把。

  只露出一小条缝隙,将将够她的手腕伸出去。浴室潮湿氤氲的雾气飘在空中,明明是尴尬的境遇却莫名被烘托得有些暧昧、有些主动。

  季尘站在玻璃门侧边,余光瞥见门后伸出来一只细白的手腕,掌心朝上。缭绕的雾气下他隐约看见姜一柠的手腕处有一道极细的伤痕,他目光微怔了下,随后又立马恢复如初,将衣物递了过去。

  触碰到柔软的面料后,姜一柠立刻就把手收回去了,“谢......”

  谢谢......

  “我怎么觉得你在用一种很新奇的方式,”季尘曲腿靠着墙壁,口吻一如既往的倨傲,“钓我?”

  “......”

  虽然隔着门,但季尘的存在感极强,听他说话姜一柠脑海里便立刻浮现出他的样子。剑眉星眼,眼尾微微上翘,枕骨丰盈,是第一眼会让人“咯噔”的长相,偏偏又有疏离感,极具贵气。他嗓音不清冽也不沉厚,大概是那种天生适合说情话的嗓音吧。

  所以每次明明知道他说的是嘲讽,但姜一柠还是不自觉会脸红。

  “所以说上次喝醉......”

  “才不是!”姜一柠立马打断他,她真没脸听下去了,“季先生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

  外面默了一息。

  我在说什么啊!

  姜一柠在心里替自己捏把汗。

  热气冲头,话都不会好好说了吗?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但这话有歧义,她不是表面那层意思啊,而显然季尘只领会到表面那层。

  她忙不迭地找补:“我的意思是,没人敢钓季先生。”

  “还有,我们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

  像是得到了默许,门口脚步声走远,姜一柠才关上门,赶紧把衣服穿上。虽然是新衣服,但上面仍然沾染季尘身上的气味,霸道地宣示主权。季尘的尺寸比想象中大,衣袖、裤腿都长了半截,姜一柠穿上去活像七八岁的小孩偷穿父母的衣服。

  再度开门时,她就看见季尘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屋内只亮着一盏小小的落地灯,昏黄的光洒了一圈,堪堪只将季尘的半边脸照亮。他端坐着,只是安静地等待。听见开门声,才微微侧过脸,把目光投过来。

  姜一柠迅速低下头,提起又大又长的裤子准备绕过去,但不知道怎么了,脚步硬生生地拐了回去。

  卧室的沙发不像会客厅那种是合围的大沙发,他们可以各占一方。里面的沙发是单张的双人沙发,他坐在沙发的中央,姜一柠坐下时尽管已经很靠边,但不可避免地会碰到他。

  略有点挤......

  但、

  她为什么要坐下?

  真是被自己蠢哭了。

  但站起来又会显得很刻意,还好她瘦,缩着身体也能勉强和季尘保持一点点距离。只要不挤着他,他应该不会说什么。

  姜一柠谄媚地干笑:“我洗好了,那我去睡了?”

  季尘:“我还以为你坐下是要跟我聊聊?”

  姜一柠心里嗤了一声,心想,你那眼神难道不是让我坐下?

  季尘换了个姿势,侧对着她,一副老板开会的姿态:“那就说说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姜一柠看了一眼他,心想,不就是拍马屁嘛!她会!

  拿出小学生写作文的水平,一个劲地搜索好词好句往话上堆砌:“我也是实话实说,您这样的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业界精英,喜欢您的人肯定从这排到巴黎了,但谁不知道,哪有人能配得上您呀,喜欢您就是亵渎神明,谁敢呀。”

  应该满意了吧,她小学作文肯定都没这么深入人心。

  “哦,”季尘单手支在沙发靠背上,背上落着橙黄的光,“所以你的意思是喜欢,但不敢?”

  “......”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兴许季尘觉得无趣,便起身往浴室走,走了两步又好像想起什么,停下转身,眼里沁着光晕,语气是肯定的。

  “我觉得你挺敢的。”

  “?”

  我的意思是别人喜欢但不敢,我才不喜欢......

  -

  昨晚姜一柠其实睡得不踏实,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手机才睡着,第二天醒得也早,在床上刷了一遍朋友圈才起床。

  看了眼厕所没人,她进去简单地洗漱一番才往会客厅走。果然如季尘所说的,从厕所到沙发那条路,白钧熟。他此刻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酣睡着,半边身子将掉不掉地挂在沙发边。

  姜一柠走过去,想好心地往地上放一些靠垫,就算他摔下来也不疼。

  哪知道,手刚越过他去拿靠垫,人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她像个罪魁祸首似的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嘶——”

  白钧吃痛地叫了一声,随后缓缓睁开眼睛,吓得屁股在地上挪了几米,“靠!卧槽!”跟昨晚一样的台词。

  姜一柠丢掉手上的靠垫,也不去扶他,也不确定要不要先开口,虽然上次见面感觉这个人挺自来熟的,但毕竟两人就见过一次面,也算不上是朋友吧。

  酒劲好像被吓醒了,白钧抖了个激灵而后起身坐到沙发上,缓了缓才说,“姐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又带女人回家了。”

  “......”

  “你快坐啊,抬头说话我头晕。”白钧揉了揉太阳穴,眉头始终紧蹙着。

  见他表情痛苦,姜一柠走到餐厅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坐下递给他说:“喝点吧,冲冲胃里的酒精。”

  “谢谢啊。”白钧接过去,打开两三口就灌完了。

  姜一柠扫了一圈没看见季尘,觉得他可能还在睡觉。心想,那隔壁的门锁到底还开不开了!

  这会儿就她和白钧两个人在这,她感觉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虽然季尘嘴巴毒,但和他相处惯了也有点适应了,两人相处起来会冷场但也没有觉得特别尴尬的时候。

  于是她拿起手机随便刷了刷,其实也没真看得进去什么内容,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无所适从。

  没一会儿,门口响起了开锁语音播报,姜一柠抬头看去,就见季尘穿了一身黑色运动服从门外进来。

  她无声地舒了口气,觉得解救了。

  忙不迭地起身去迎,站在玄关那眼巴巴地看着他换鞋。在白钧的视角看过去,颇有种新婚燕尔的难舍难分,他轻声地“啧啧”两声,也走了过来。

  季尘换好鞋子先是看到姜一柠谄媚的脸庞,颇有种狗腿子的既视感,随后又凑上来一张看戏的脸,两人都翘首以盼地看向他。

  他疑惑,心想家里也没养狗啊。

  他走了两步路过他们,眼皮都没抬径直走向岛台,边倒水边说,“醒了就都走吧,不管早。”

  姜一柠高兴地点头,就听一旁白钧一副狗皮膏药地口气,“我不走。”顺势坐在高脚凳上,左右转着,有种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态度。

  似乎是见怪不怪了,季尘悠闲地掏出手机点了两下,随后反扣在台面上,继续喝着水。

  姜一柠在一旁看着,似乎明白了昨晚他说的“保留证据”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白钧收到照片后气得跳脚,“你明知道白盛不给我喝酒!要不是上次媒体爆我料,我能被冻卡吗?那些照片只有你有,肯定是你给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季尘眼皮都懒得抬,淡淡扯了一句:“随你。”

  “你......”白钧气急败坏地乱转,随后眼神落在一旁的姜一柠身上,指着她跟季尘说,“行!你们都厉害!你的账我就算你老婆头上!”

  “?”

  有我什么事?

  白钧走了两步过来,停在姜一柠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怪就怪他,我也是没办法。不过这事你也不冤,要不是网上沸沸扬扬都是你跟我的绯闻,他也不会拿我跟别的女人的料来压。”

  所以说,上次微博热搜的事情是季尘做的?他可能是不想被记者挖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吧。

  就是说,紫微星怎可能就落她头上。

  ......

  扯了扯嘴角,她本想赶紧撇清关系,却听那高高在上的男人淡淡说了一句——

  “随意。”

  “......”

  “......”

  白钧冲着走远的人喊:“卧槽!行!那我就让她替你养着我,夫债妻偿!”

  白钧转头看姜一柠,说:“瞧见了吧,男人越老越坏!”

  姜一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