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新衣服的我,感觉呼吸都顺畅了,早上去吃了豆浆油条,我摸了摸肚子,鼓鼓的,这种难足感许久不曾有过了。

  早晨上课,我能明显感觉有同学的视线落在我身上,但却没有窘迫和害怕,不用担心别人是因为我穿破的鞋子,脏且不合身的衣服而缩着身体。

  我感觉自己被包裹着,压弯脖子的石头不见了,身上的壳包住了敏感的肉体,安逸和开心便从心里升腾起来,手脚都能伸展开。

  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被拯救了,不再与别人格格不入,不再承受别的小孩异样的目光,不用别人问我为什么穿脏了衣服还不换但其实刚好换过衣服而觉得窘迫。

  钱并没有全部充进饭卡里,我留了一些备用,可以用来买笔和本子,毕竟去捡别人用过的笔头还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早饭后我还去了小卖铺买了一板口香糖,在吃的时候被同桌发现了,她吹嘘自己可以吹出很大的泡泡,我知道她只是想吃,大方的给了她一块。

  她总是说我蹭她的零食吃,总是吃别人发的零食却从来没给别人发过,其实我从来没有开口要过,但也确实没拒绝别人分发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

  下午放学可以回家,我刚出校门就碰到了爸妈在门口等着。

  “明辉呢?”

  我摇头:“没看见。”

  妈妈上下打量我:“你的衣服谁给你买的?”

  我抓紧了书包带,没说话。

  “你哪来的钱?”

  三轮车上的爸爸从车座上下来:“你妈前几天丢了几百块钱,你给偷拿了?”

  我根本不在家,怎么会拿,我慌乱摇头:“没有,是刘明辉,他带我买的。”

  “他一个小孩哪里来的钱?”爸爸怀疑的看着我。

  妈妈忽然扯着我的胳膊狠狠道:“我床头上个月放五百块钱,一直没动,昨天忽然没有了,是不是你偷拿了?”

  她扯的我胳膊很疼,我禁不住瑟瑟发抖,眼睛落在她的脸上,那一瞬间,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恶魔一样的怒意,让我恐惧。

  学校门口是宽阔的街道,放学时间最为热闹,耳边是嘈杂的叫卖声还有车鸣笛的声响,我甚至余光看到了同班的同学。

  我忽然有种被扒光的恐慌感,极近祈求的看着她:“妈…我没有拿,我一直在学校里呆着。”

  我爸站在一旁道:“谁知道是不是你上学前拿的?你妈把钱放在床头,一直没动,什么时候被偷的也不能确定。”

  我妈看着我,忽然把我的书包扯了下来,开始拉开拉链查看,把书一本一本的从书包里扔出来,老师曾经送给我的笔盒摔在地上,橡皮和短短的铅笔头从里面滚落一地。

  “呵,这是什么?”我妈把五十块钱展开放在我面前,书包被她扔掉了,我听见她怒极的声音:“这哪来的?还不承认!还不承认?”

  她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拍打我的脸,我吓坏了,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小白脸,供你读书供你上学,你还学会偷东西了!”

  她抱起我就开始打,褪下我的裤子的那一刻,我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却没有哭出声。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刘明辉从人群中走出来,我渴望他能澄清一下,我没有偷东西。

  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家长和同学,我没等到刘明辉的解释,却忽然听到了教我的班主任发声了。

  他强行从我妈手里把我抱出来,给我擦了擦眼泪,拍了拍我的背:“别哭了,没事。”

  我忽然崩溃,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了他的肩膀。

  “郁南的妈妈,有什么事情回去解决,你家孩子很聪慧,别在大庭广众之下教育孩子,不太好。”

  我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看到人群中面无表情的刘明辉,抽着鼻子转移了视线。

  最终,爸妈还是载着我和刘明辉回去了,一路上我妈不停的在盘问我钱的事情,我说了她不信,干脆当了哑巴。

  刘明辉在一旁玩手机,或许听多了不耐烦:“能闭上嘴吗?狗叫的都比你好听。”

  他说的太狠了,我忽然觉得有些解气。

  我妈闭嘴了,我爸或许觉得他说话太难听,沉默半响接了一句:“什么狗叫?你都回来了,这是你妈。”

  刘明辉冷笑:“我嫌晦气,别恶心我。”

  我在一旁想,明明刘明辉有钱,容叔又有车,为什么非要让他们来接呢?

  想不明白。

  到了晚上,我洗了澡,在地上铺好床,忽然想起书包里的东西塞的乱七八糟,笔盒不知道坏了没有,又坐起身去看我的书包。

  那五十块钱被妈妈拿走了,有点心疼,我一边拉开拉链,一边开始整理书包,把散架的笔盒勉强安装好。

  刘明辉洗完澡从洗手间里出来,看了我一眼,一边擦头发一边道:“上来睡。”

  我背对着他,不说话。

  “你上不上来?”

  他脾气真的很差,我很怂的把书包放好,站起来抱着我的被子上了床。

  这两天降温了,地上总是很凉,但是让我选择我宁愿睡地上,至少自在些,还能睡的着。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酝酿睡意,朦胧中听见刘明辉说了一句:“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容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