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晚饭时间带点凉意，我穿着不合身的外套，眼巴巴跟在他们一群人身后。
胖虎和我同龄长的比我壮还比我高，至于其他人我并不认识，只不过他们嬉嬉闹闹的，个子很高，应该都是初中生。
“胖虎今天真是大方。”
胖虎弹了弹我的饭卡：“随便吃。”
“呦。”
“哈哈哈，穷大方。”
“如你愿，吃穷你。”
可那是我的饭卡，胖虎拿我的饭卡跟他们献殷勤！
我愤怒又胆怯，最终握着拳头道：“我…这是我的饭卡。”
我鼓起最大的勇气，说出的话却细细轻轻的。
他们几个人说话声音太大了，掩盖了我的声音。
胖虎或许听到了，他瞥了我一眼，并不搭理我。
“这是我的饭卡，我只让胖虎吃了！”
我憋红了脸又大喊了一声。
几个男生纷纷回头看我。
“我说屁股后面怎么跟了一个跟屁虫。”
其中一个哥俩好的弯腰拦住我的肩膀：“都是兄弟，不分你我，下回有这种好事直接叫我们就行了，胖虎这么能吃，请他不划算。”
几个人进了餐厅。
我被迫走到他们中间：“看看想吃什么，哎，你饭卡有多少钱啊？”
我不说话。
“算了，有多少花多少吧。”
我在他们身后站定，恍然间似有所感，扭头望去，刘明辉正从食堂门口走来，身旁跟着一个朋友，刘明辉在低声说着什么。
距离不远，但是学生熙攘，影影错错中，我总觉得他朝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但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就算看见了又怎么样，我转过头，不再关注他。
他这么可恶，我讨厌他。
虽然就算没有刘明辉，其实我还是这番模样，我脑袋瓜里想不了太多，我只是觉得单纯的讨厌他，没有细想原因。
后来回想起时才知道，小孩子就是这样，谁讨厌我让我觉得难过，我就讨厌谁，我感觉刘明辉很讨厌自己，所以我也讨厌他。
另外一个原因大概就是微妙的羡慕和嫉妒。
……
饭卡就剩几块钱了，我叹了口气，就算剩下的时间只买馒头也不够吃的。
忍忍就算了，否则回家告诉爸妈情况也不会改善，他们会说自己乱花钱，然后揍自己一顿，或者干脆不理，剩下的时间自生自灭，到了他们觉得该给钱的时候再给。
小孩子总是精力旺盛的，在一群嬉闹玩耍的小孩子面前，我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因为吃不饱，我总趴在桌子上睡觉，还总是被老师批评。
没有朋友，但是我已经习惯了如此，只是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呆了，和别人说话都要反应半天，我把这理解为笨，但无所谓。
有些东西存在就存在吧，就像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存在一样，那是生活的选择，跟自己没关系。
班主任是个好心的老师，由于妈妈不给我洗衣服更不要提买衣服了，我衣服上沾染了脏东西又洗不掉，看起来像个脏小孩。
她可能只以为我家穷，总是会给我带衣服穿，把我叫到办公室，然后塞给我一个袋子，回到宿舍拆开看，里面是旧衣服，但是很干净，虽然有些不合身，但我很喜欢，这个时候总会有些开心。
……
事情发生的很巧合，那天也是，我被老师叫出去，晕在了半路上，天旋地转间，腿一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能听见自己的后脑勺嗑在地上的声响，但是并没感觉有多痛，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我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找到刘明辉的，因为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有一个哥哥，我谁都没说过，首先是没人听，其次是我没觉得他会认我这个弟弟。
小地方，老师也很少遇见这样的情况，把我扶起来又弄不醒，只好打电话叫了120。
我从医院里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见刘明辉就站在我病床边，一双眼睛上下看着我。
我汗毛直立，不知道他面无表情的在看什么。
他见我醒了，冷嗤一声移开目光：“猴子都比你胖。”
医生说我是营养不良，没好好吃饭才会晕倒，没什么大事，就是以后得补充补充营养，好好吃饭等等。
刘明辉就在我出院后塞给了我几百块钱。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钱，虽然没出息，但事实如此，能拿在我手里的最多也就十块八块的。
所以刘明辉把我从医院里接出来，我坐在车上忽然就开始想掉眼泪。
虽然很想硬气的不接钱，但是实际上我盯着手里的钱，没出息的顶不住诱惑了。
算了吧，我对刘明辉的敌意稍稍降下来了点，如果他以后别发脾气，别总是骂我，也别用脚踹我，我就不讨厌他了。
车里很干净，开车的是经常来找刘明辉的人，我没怎么做过车，忍住了想吐的感觉，蜷缩着手指，犹犹豫豫的看了刘明辉两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明辉先注意到了我屁股像扎了钉子一样动来动去，他看了我一眼，像看个麻烦精：“怎么了？”
我吸了吸鼻子，终于在刘明辉不耐烦之前结巴着开口：“你…从哪里来的钱啊，是你的生活费吗…如果钱不多…不用给我那么多。”
刘明辉看着我神色复杂，忽然道：“你衣服都洗过吗？”
我的脸色肯定很差，窘迫袭卷了我，我张了张嘴，声带太紧绷，好像舌头被人拔掉，说不出话来了。
没有人会喜欢当一个脏小孩的，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脏脏的外套，意图用手臂和手掌遮挡一些。
“算了，容叔带他去买些衣服吧。”
刘明辉带着我去了大商场，我像一个木偶人一样，那个被刘明辉称为容叔的男人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好惹，但是实际上还算温柔。
刘明辉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容叔就拉着我去试衣服。
我虽然经常见到同学很父母拉手的场景，但是自己却是第一次。
我不敢动，僵硬的跟在容叔的身边，只感觉他的手掌很温暖，只是掌心有些老茧，刺刺的，但是没有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