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同学,已经下课了,教室里就剩你自己了,我们要关门了。”
一个看起来40以上的中年男人进来提醒我,看样子应该是出租这间教室的人。
“好的,叔叔,抱歉了。”我不好意思地背着包赶快走了出去。
已经1月份了,风夹杂着雪泥乱吹,仿佛可以穿透我这厚重的羽绒服,我双手夹在腋下缩成一团,快速向存放自行车的车棚走去。
这车棚阴暗得很,好在还有一起补课的两三个同学还没有走完,车棚里时不时钻来一股风把我冻得哆嗦,我环视了四周,想着心里害怕又想念的人,独自推着车子走出了车棚。
到了家里,就看到妈妈在厨房忙前忙后,见我回来便大声招呼:“诺诺,补课班咋样啊?”
“挺好的。”我敷衍地回答着。
“我爸还没回来吗?”我一边看问妈妈一边寻找爸爸的身影。
我当然不是想要见到他,而是怕他问自己的考试成绩。
“你爸出去喝酒了。”
“哦。”我走近妈妈。
“妈,别把我这次的成绩和他说,虽然没退步,但是也没进步,我怕他又拿这个对我说个不停。”
“不说不说,你爸也不问。你上高中之后啊,你爸不关心你成绩,自然也就不过问,只要你在重点高中,你就是他的骄傲,你让他在朋友面前很骄傲呢。”她说着也不自觉地高兴起来。
“包括我也是,就算你现在考的一般,但是高考谁知道呢。至少你爸我俩现在出去会和别人说我女儿在重点高中呢。”
她不紧不慢又有些小骄傲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不管怎么样,她看起来很开心,我这个年应该过得也算不错。
“你不知道啊,刚才我和我朋友通电话啦,他那孩子和你一样大,上最差的高中,也不好好学,这辈子算是完喽。”
她一边说着一边撇着嘴,果然家长眼里学习的好坏都是比较出来的,怪不得她和我去学习班前后态度差距那么大。
“对了,这个班咋样?能跟上不?”
“还行,看到我们班同学了,叶享也在。”
“恩,有个伴儿就好。对了,看到沈闻星了吗?”妈妈突然提到了沈闻星。
“看到了,你为什么提到她?”每次听到她的名字我的心好像被揪一下,但是这次更让我疑惑地是,为什么妈妈会突然提起她。
“哦,今天你刚走,她来找你了。然后我告诉她你在补课,她就骑车子走了,是不是去找你了啊?”
我的脑子像被轰炸一样,呆在原地。
“你呀,就应该多和人家沈闻星接触,多和人家好学生学学,她呀......”
我几乎听不到妈妈的声音,满脑子都是沈闻星这个名字。在我以为一切即将结束之际,她这几天对我的冷漠、今天对我的态度让我不敢再往下想。让我落寞的这些天,都因为妈妈刚刚说的几句话瞬间清醒。
为什么,如果来找我,那为什么又不理我呢?我心乱如麻,想不出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哎,想什么呢,赶快管衣服,吃饭!”妈妈疑惑地叫醒我。
“妈,我有点事儿先出去一下。”
说完我飞奔至门外向楼下走去,可是越是临近沈闻星家门我越是放慢脚步。
我该说什么呢?质问她今天来找我干什么?问她事情考虑的怎么样的?问她以后打算怎么相处?
我伫立在门外,小心翼翼的抬起手,又慢慢收回。
算了,打开门的一瞬间我一定又是相顾无言,只能尴尬地看着她那张冰冷的脸,以后就当一切没发生过回到陌生人的状态也挺好的,但是这两年多的相处我又舍不得抛下。
“诺诺呀,你在干嘛呢,干嘛不进去呀?”一个温柔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
“啊,沈叔叔。”我惊慌的转过身看着沈叔叔的笑脸。
“你是找闻星吧,她就应该在家呀。”说罢便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一边邀请我道:“快进来呀,别在门外站着,多冷呀。”
“不了,不了。沈叔叔,我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我真没什么事儿。”我焦急地摆手准备上楼,谁知沈叔叔打开门便在门口喊着:“闻星,诺诺找你!”
“我没有,我没有要紧的事儿。”我口齿不清地解释着,浑身不自在,仿佛有上百条虫子在我身上爬。
“不,不是啊。”
这时沈闻星已经站在门口,可我看到她的瞬间却像打了镇定剂一样稳定下来。
她还是将头发披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然后转头看向还站在门外热情招呼我的沈叔叔:“爸,我和夏诺出去一会儿。”
“你等我一下。”她轻声地对我说,就跑回卧室。
“好。”我怯懦地回答着,声音小到几乎只有我自己能听到。
“那诺诺我先进去了哈。”
“好的叔叔。”
因为是冬天,所以沈叔叔进去后将门轻轻带上,这昏暗的楼道里只有我一个人奇怪地站在门外对着沈闻星家的大门。
我的脸憋得通红,像是寒冬中的烤炉,我像是流放在状况之外的小火苗,忽明忽灭。
门轻轻地被推开,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从门后走出来的人,她换了一身更厚的衣服出来,平淡地看着我,她倒是看起来很坦荡。反观我自己,每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如履薄冰。
我试图开口掩盖住自己的慌张,可嘴巴像被胶水封住一样。
她关上门看着我说道:“走吧,出去说吧。”
我笨拙地转过身,慢慢走在她的身后。
“你吃饭了吗?”她的声音传来。
我看着她的背影答道:“还没呢。”
“那出去一起吃吧,我也还没吃饭呢。”
她是在邀请我,可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吃饭,虽然我平时总是被妈妈调侃做什么事儿都磨磨蹭蹭的,但是对于开始一段关系或是结束一段感情我一直坚持着快刀斩乱麻的原则。
我似乎有太多的话想问,但其实也只是在等一个答复。
这饭如果去吃,一定吃的我心神不宁,这算是我们友情的散伙饭吗?如说是的话,那真是多此一举,我根本不需要什么仪式来祭奠。
我随着她走到地下室,看样子她想骑着车子去。
“沈闻星,我没带车钥匙。”她蹲下身子准备打开车子锁头时我对她说道。
她听到我的话停止说上的动作,起身看向我说道:“那咱们就上楼去拿。”
“那太麻烦了。”
昏暗中我看到那个久违的笑容,她缓缓开口说道:“那就,在就近的饭店吃吧,咱们走过去。”
“沈闻星,我不饿。”我能感受到自己的眉头逐渐蹙起。
可她还是继续说着:“可是我饿了。”
我真的有点儿不耐烦了,我不懂她到底在干什么,她想要清除那晚的记忆然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吗?她一直避开话题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不信她不清楚我们两个现在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和饿不饿没有关系。”我不再拘谨,反而语气有点儿冲。
她察觉到我有点不开心,却还在坚持:“先吃完饭再说吧。”
她的态度让我越发生气,原来只有我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她漫不经心的样子让我觉得不值得。
我攥着羽绒服的边角,鼻子酸酸的,眼里憋着泪看着她:“如果是散伙饭的话,那我觉得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