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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刺激的画面,眼眦欲裂。

  身体更像是被扔进了冰火两重天,炽热的是浑身的感官,它们激动的叫嚣、狂欢般的颤抖,像第一次吸食鸦片,只要一点点,就能兴奋的上瘾,快乐的上天堂,冷的则是后背,全是后怕的冷汗。

  剧烈的颤抖后,看着对方松开的手,关醒缓了半天,才意识到,彻底完了,他也不对劲了。

  像是猛地的被火燎到一般,神经一下子跳起,身体爆发出膝跳反应一样的灵敏和爆发力,关醒一把推开鹤禅度,从椅子上跳起来,远离这个打开潘多拉宝盒释放出恶魔的罪魁祸首。

  关醒站在不远处,衣衫不整喘着粗气,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一脸警惕、防备、愤怒的看着对方,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势不均力不敌的搏斗。

  鹤禅渡直起身,动作缓慢,他被刚刚放出来的恶魔附身,还不熟练的操控着这个身体,昏暗中,他慢慢抬头,露出一双亮得惊人的瞳孔,像是被水包住的火,透亮水润中火光熊熊,不死不灭。

  他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关醒,仿佛是在审判一个已经落入地狱的罪魂,许久,他突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甚至在空旷的教室里放出回声,一层一层,诡异又恐怖。

  他的唇被笑肌撑得薄薄的,同露出的尖利寒牙一起,红白交错,比一场血肉横陈的凶杀现场更鲜血淋漓。

  他一边笑着,一边道:“对!对!哈.....哈......就是这个表情!和那些人一模一样!”

  关醒听不懂他说的话,但鹤禅渡疯魔的样子让他惊恐万分,他一点点后退着,恶魔却猛地逼近,一把抓住了他。

  他贴着他的脸同他讲话,眼神死死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在我的上个学校,他们知道我穿女装的时候,说我是个怪物,后来,他们知道喜欢男人,又说我是个神经病。”

  关醒一动不动,听他问自己:“关醒,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是什么?”

  但没等到关醒回答,他却自己回答了,故作疑惑,满嘴恶意:“不对啊,你现在和我一样了,你也穿女装了,你也喜欢男人了,哈哈...”

  关醒下意识否认,声音颤抖:“不是的,我不是的,我..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自愿的!我不是的!”

  他紧绷着身体,惨白着脸,不停的重复,像是催眠一样。

  鹤禅渡松开了关醒,看着他崩溃、破裂的样子,渐渐收了笑,等关醒失魂落魄的时间久了,又皱起眉头,看着身底下的关醒,像是在看一只蜷缩着身体的可怜虫。

  他又觉得关醒和自己不一样了,他弱的好像用一根指头就能轻而易举的碾碎,但在鹤禅渡看来,关醒是幸运的,他身边有了很不错的同类,那就是自己,而上初中的鹤禅渡却已经在黑暗中独行到习惯了。

  思想被不由自主的拉入回忆,鹤禅渡开始一点点叙述,声音低而恍惚,像是在自说自话:“关醒,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没有人认同,他们让我坐在最后一排,就坐在垃圾桶边上,里面真臭啊,所以我每天都喷香水,后来时间长了,不喷身上都是这个味道了。他们也不和我说话,我就是一团空气,没人能看见我,后来我也习惯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和人说话了。”

  他的眼神从关醒的脸上移开,歪头沉默片刻,继续道:“后来有人把我堵在厕所,泼我脏水,从头淋到脚,我真的忍不住了,和他们打架,我记得很清楚,我那时还没这么高,力量也小,好不容易把那个人撞翻了,坐在他身上打他…”

  ”你猜怎么着?”

  鹤禅度重新看向关醒,眨眨眼睛,突然噗嗤笑了一声:“他脸竟然红了…后来他就很你现在一样了…。”

  ………

  瞳孔猛地紧缩,这些话就像是燃烧的打火机,一点点炙烤着关醒岌岌可危的神经,听见最后一句话,极细的一声,神经彻底断了,大脑强制黑屏。

  看见关醒像个布娃娃一样不动了,鹤禅渡疑惑的侧了侧头,伸手轻轻拍打关醒的脸。

  “怎么?听不下去了?”,看见关醒呆滞的神情,鹤禅渡弯下腰,轻轻趴在他耳边喃喃:“别呀,我还等着你救我呢。”

  关醒眼前一阵阵发黑,跟着鹤禅渡的话往下想,他?他能救谁?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

  “你看,关醒你和我一样啊!” 鹤禅渡指着自己笑眯眯。

  ……

  “关醒,你说是你穿裙子好看,还是我好看?”鹤禅渡拉着裙摆。

  ……

  “关醒,你脸咬起来,好舒服啊!”脸颊一痛,对方发出一声喟叹,红唇从自己脸颊撤开。

  ……

  “关醒”对方瞪大眼睛,一脸的纯真的不可思议,他点了点下面:“看看你自己...”

  关醒倒吸一口气,猛地起身,心跳飞快,卧室黑而静,封闭的空间里充斥着凌乱的呼吸。

  看了眼手机,不过凌晨三点,他却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做了一个又一个梦,里面是光怪陆离的鹤禅渡,仰这一张秾丽的脸,不停的和自己说话。

  自己的嘴能动,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从抽屉里掏出一根巧克力棒,关醒拆开吃了,又喝了满满一杯水,胸膛才渐渐平稳下来。

  已经连续一周了,他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5小时,他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就是重复的做梦,不是梦见鹤禅渡,就是梦见那天看过的视频,赤身裸体,相互纠缠。

  而最可耻的是,他诚实的反应。

  ……

  泄气一般躺倒在床上,关醒五味杂陈,在这极其魔幻的一周内,他知道了两个极其操蛋的消息,一个是鹤禅渡是gay,另一个重磅是:艹!自己竟然也是!!!

  gay是关醒问度娘得来的,形容词意为艳丽的、放荡的、快乐的,名词是则作同性恋者,这个词意外的和鹤禅渡十分契合,关醒回想起同鹤禅渡相处的种种,他面对大众的时候是得体、疏离、冷淡、端庄的,但面对自己时,他彻底撕下面具,活成了一个反义词。

  他早就知道的,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关醒恍然觉得那天在美术室,鹤禅渡已经跳下去了,他救回来的,不过是彻底拿回身体掌握权的恶魔。

  白天坐在教室里,关醒也不敢往后看,即使他知道对方一周没来上课了,但他总觉得对方施了法,就隐身坐在后面,冷静又兴致盎然的看着狼狈的自己。

  这人比鬼还TM邪门!

  “你说,大神家里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来上课?”张云情一到自习课就写不下题,非要和关醒扯闲篇。

  她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像是很肯定关醒知道鹤禅渡干嘛去了。

  关醒已经懒得搭理她,他巴不得对方永远别来,来干嘛?继续霍霍自己吗?!

  他现在看着淡定的不动如山,其实心里慌的一批,他得把鹤禅渡的事情放在一边,先好好想想自己。

  他现在成gay了!喜欢男人了!这到底该咋办?!

  “哎哎哎!”张云情扯关醒的袖子,又去和他聊别的:“你听说美阳三中的事情没?他们高中男孩喜欢同性,给家里人不小心知道了,她妈直接奔溃了,说同性恋是病,要带她儿子去治,男孩不去,他妈就以死相逼,结果男孩就喝农药了,啧啧啧....在ICU里熬了一个礼拜,还是走了.....唉....”

  关醒画辅助线的铅笔一下子就断了头,他愣了愣,然后去笔袋里慌张的翻新笔,手抖得不行,张云情把自己的递给他,他没要,只是突然站起来,说自己去买。

  除了午休、放学时间,校园超市不开门,张云情不明白他去哪里买,她喊不住他,关醒僵硬的快走,像是逃跑一般,仓皇的很。

  走到没人的楼梯角楼,他才停下来,面对着墙,关醒手的紧攥着,手指不停的搓揉,他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脸色很白,瞳孔六神无主的游弋。

  他才想起来一个更可怕的事情,如果盛新雪知道这件事情会怎样?

  那该是一副多么世界末日的景象啊!只是想起来,浑身都打寒颤,或许不用自己主动要求,她就会掰开他的嘴,把农药给自己灌进去。

  ……

  关醒吞了吞口水,不敢再细想了,他承认,自己和他人或许不同,他会每天跪地宽恕神的原谅。

  但也请神再垂爱他最后一次,那就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让盛新雪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