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嘉出席这场应酬很顺理成章。于公, 他代表SideI中国部,于私,他舅舅最近投了几部亚洲电影, 也向国内演员抛出了合作的橄榄枝,再说了, 对他来说,这里的熟面孔太多。

  狭小的交友圈里,年轻人们是靠父辈的关系筛选到一起的。说有感情,不太真实, 说有利益,一点点吧。几个人聚在典礼二楼的休息区, 有人坐, 有人站着,或者依靠在沙发扶手上。

  听到那个名字时,左思嘉说:“伊九伊?我认识这个人。”

  陈桥很惊讶:“真的假的?怎么认识的?”

  旁边有人热衷于揭人老底:“你之前说追过,结果被拒绝的员工是不是就是她?陈桥,你不是自夸战无不胜吗?”

  陈桥不高兴, 反唇相讥:“滚你丫的。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来个富婆就恨不得脱光衣服,带着钢丝球投怀送抱?有本事你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赌不赌?十万。我能拿下。”

  旁边人起哄, 还有其他人也说要上。

  当时陈桥去老爸公司, 偶然对此女一见钟情, 第一眼就看上了。他用他常用的套路, 露露手表和车钥匙, 问电话, 邀吃饭,夏天问去不去冲浪, 冬天就问去不去滑雪,春秋季节露营划皮艇。结果伊九伊理都没理他,让陈桥好不羞窘,丢脸一场。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左思嘉拿着空的香槟杯,无意识地把玩——握住细长的杯身,向上抛,落下时抓住杯口,然后再重复,这样将高脚杯当玩具。

  陈桥观察到他,提议说:“左思嘉,你也赌吧?”

  左思嘉说:“关我什么事?”

  “打赌呗,能到手我给你五万。”陈桥刚摘牙套没多久,闭上嘴巴,用舌头舔舐牙齿。

  在这群年轻、有钱又有闲的孩子中,陈桥做惯了中心。他是独生子,父母各自都有产业,

  富到能让他在街边随手施舍乞丐几千块钱。他高中是在澳大利亚读的,大学考上了出了名压GPA的名校,证明了他不是不学无术的饭桶。

  那时候,他有个发小也在美国。虽说两人离得不近,一个在伯克利,一个在费城。

  小时候他们上过同一个补习班,常常在大人的饭局上遇到。陈桥的父母从不拿左思嘉跟陈桥比。因为左思嘉是超越了“别人家孩子”的存在。有的成功之路不可复刻,只有那一两个人能走。他就是被选中的人。

  准备毕业作品时,陈桥想请左思嘉客串,也让发小见识一下自己如今的样子。优秀的学生作品能送去参加电影节。

  可是,他却得到消息,独奏音乐会后,左思嘉要和世界闻名的指挥大师及室内乐团去巡演。

  左思嘉总是高人一等。不过,好在命运爱折腾人。回到现在,长大成人,人生、事业经历了几番波折后,在国内,他们时不时还能在同一水平线上碰面。

  其他人三三两两表态,有人看陈桥眼色,说赌左思嘉失败。

  “你们最近是不是澳门去太多?”左思嘉觉得滑稽。这就是他讨厌他们的时候,“我缺这点钱?背了债就直说,大家认识一场,我给你们一人五万块。”

  陈桥也只是心血来潮,不玩就不玩呗,末尾随口一提:“我听说她跟夏郁青也有关系。”

  左思嘉忽然来了兴致:“什么?”

  结婚之前,夏郁青和他们也有来往。陈桥说出自己听到的传言版本:“夏郁青不是才结婚没多久吗?她老公之前就和伊九伊有一腿。结婚那天,她婆婆还为这件事发飙了,闹得挺好笑的。假如她真是余贵聪的女儿,条件这么好还跑去做小三,很贱对吧?”

  左思嘉拿着香槟杯,停顿了一下,说:“嗯,挺贱的。”

  陈桥侃侃而谈:“是吧!所以我觉得,她有背景的说法也是假的——”

  “我说那男的。”左思嘉说,“脚踏两条船,耽误两个人。挺贱的。”

  陈桥话到嘴边硬生生断了,暗骂左思嘉神经病。大家都知道,夏郁青是左思嘉的前女友,而且还挑了个好时候劈的腿。听到前女友自作自受,过得不好,正常人不该高兴吗?

  但是,他还是会顺着左思嘉的话说:“额……就是说啊。”

  左思嘉面上不显,却陷入沉思。突然一下,很多事连成线——陈桥是他很亲近的发小,他不说信他的话,却也没有不信。虽然陈桥是个不讨喜的家伙,但还没到去造人谣言的程度,小时候他闯祸,明明能推卸责任,却只眼泪汪汪来左思嘉家避难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结婚前夏郁青向他发出种种信号;清晨在酒店偶遇伊九伊和何嗣音;谈起何嗣音和夏郁青的婚礼,伊九伊迟疑的态度。不一定,但不是不可能。

  夏郁青那则以“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开头的消息在心上浮现,仿佛吸足水份后鼓胀的尸体,怎么都压不下去。

  婚纱照里,拥有圆润下巴的男人突然变得清晰了。其貌不扬的人深藏不露。左思嘉抑制住现在就去绑架何嗣音,然后带到土耳其山里撕票的念头。

  陈桥又嘟囔:“但是,那女的也够傻的……”放着那么多人不要,非选一个胖子。

  左思嘉不了解伊九伊,只凭借依稀微妙的印象发表观点:“被骗了吧。”

  针对这句话,有人在发起嘲笑:“左思嘉,你很容易被女人骗吧?”

  他讨厌他们戳他痛处,故意口出恶言:“就她那样的?”手机屏幕亮起,同来的同事发来消息,有需要左思嘉出面的场合,他该走了。

  他们还在谈刚才的赌局,眉飞色舞,意乱神迷。

  左思嘉已经起身,穿好外套,却不急着离开。

  他不慌不忙,依次翻找左右两侧的口袋。最后,他摸出钱夹,翻出一张名片。像往常喝酒打赌谁买单时抵押金卡、黑卡、乱七八糟卡一般,左思嘉将写有自己名字的卡片放进水晶冰桶:“我赌。”

  他后退,手拎着玻璃酒杯,往上抛,交替接住另一侧,冲没回过神的众人一笑:“刚才说要跟我赌的,四个人,四十万。”

  穿过走廊,左思嘉低头沉浸在思索中,全然没留意,一旁有人影退回视线死角中。

  墙后,伊九伊抱着手臂,不由得去摸香烟,叼进嘴里,又想到不是吸烟区,匆匆摘下来。

  左思嘉走回大厅,把空酒杯交给侍者,先跟称呼他为“SiJayaa”的外国人握手,用英语攀谈,然后是中国人,也是下里集团的创始人,陈桥的爸爸陈岩。

  下里集团在筹备国内交响乐团的节目,计划编写左思嘉为一个视角。

  陈岩对左思嘉说:“好久没见面,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看似很普通的寒暄,左思嘉听了马上说:“是我不好,没安排时间去拜访陈叔叔。”

  陈岩一听,越发喜欢,又跟自家儿子做比较,感叹左思嘉怎么不是自己亲生的:“我和你爸爸妈妈认识这么多年,他们照顾不了你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陈叔叔说。”

  左思嘉笑笑,跟他谈新闻版面的事。“菁莪之音”音乐会的宣传做得不尽人意,他还想临门补一脚。

  简单聊两句就敲定新的工作,陈岩介绍了负责手机新闻软件的下属给他。

  临分开,陈岩忍不住和他再聊几句闲话:“钢琴弹得好,工作也做得好,要是陈桥有你一半懂事,我做梦都笑醒。他那小子,现在还是跟着大人背后捡点剩饭吃。我很好奇,你怎么还愿意跟他玩?”

  简简单单几句话,破天荒地害左思嘉茫然。

  为什么?他没仔细考虑过。父母出家后,他对童年的记忆开始急遽变淡,和小时候的朋友在一起,偶尔能回味起一些。

  这些人当中也包括夏郁青。

  左思嘉和夏郁青相识在幼儿园。他父母把全部积蓄投入生意,住在爷爷单位分配的房子里。他家住在夏郁青家楼下,有时候,其中一方的父母忙,就会委托另一方的父母帮忙接送,有时也一块儿吃饭。

  上小学时,两个人都在少年宫报了课外班。夏郁青学唱歌,左思嘉学钢琴。上完课,他们会在面包房买甜甜圈,边吃边回家。那个年纪的孩子很单纯,友谊也诚挚,他们说将来要一起表演,左思嘉给夏郁青弹伴奏。

  然而,很快,夏郁青要好好上文化课,改学了英语。左思嘉也被少年宫老师引荐到更专业的老师那里。

  他父母宣布出家时,左思嘉一个人在国外,夏郁青担心他想不开,和他打了十几个小时的电话。

  于他而言,她曾经是家人一样重要的角色。

  典礼结束,左思嘉打车回家。

  冬妈回自己家了,他一边在家里转圈一边喊猫:“恶心?”

  晚上有定期的心理咨询。他左手拎着公文包,右手抱着猫,走进房间,打开电脑,准备连线。照惯例聊了最近的事,其中,当然有这一天才发生过的遭遇。

  左思嘉说:“其实我也有过这种想法,要是夏郁青不幸福就好了。但是,真的知道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奇怪。我隐约有预感,结这个婚,她可能很痛苦。”

  咨询师说:“所以你答应他们打赌,就是为了用这种方式帮助她?”

  有的时候,自己的想法并不比别人容易捉摸。左思嘉思索片刻,然后说:“我不知道。

  “反正那个人肯定对我没兴趣,我对她也没意思。我们不来电。我见过她两次,什么都没发生。我只要做做样子,陈桥他们不会凑这个热闹跟我抢,她也清净了。跟那群人扯上关系不会有好事。

  “再说了,她没必要和一个已经结婚了的男的纠缠。我追求她一段时间,她没准就能改变想法。世界上的男人这么多。她就是……没必要。”

  最后一句时,左思嘉突然停顿了,然后,很慢地说完。

  咨询师问:“你说的‘那个人’,是你即将去追求的那位女性吗?”

  左思嘉反问:“不然还有谁?”

  咨询师并不会给来访者建议,但会启发来访者。她慢慢地说:“那么,我想,你答应这个赌约,或许还有其他的理由。”

  他坐在电脑前,抬起头,一言不发,看着咨询师的脸。室内灯昏黄,猫从钢琴上爬过,影子落到左思嘉的脸上,悄无声息地迁徙。

  咨询师朝他露出微笑。

  -

  忙了一整天,伊九伊回到家,打开里头的落地灯,直接躺在玄关的地板上。小猪和弗兰克爬过来,在她的脸和手上亲亲蹭蹭。

  她躺了一会儿,在地上滚动着,侧过身体,慢慢蜷缩。手机屏幕光亮起,她开始读堆成小山的消息提醒。

  工作上的通知,她看过后汇总了一下。

  家里的联系,她读一读就行。

  被资助的大学生里的男生给她发了一条问候短信,可能是她被害妄想,怎么看怎么像在催她办事。随便回复吧。

  邮箱收到一些品牌的祝贺邮件,提醒她这个月生日,可以去领取生日礼物或优惠。

  黎赣波给她发来消息,向她道歉:“是我没能跟你沟通,就想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这是我的缺点,我正在改正。对不起。我跟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伊九伊打字回复,先编辑了“没关系”,然后删除,又编辑了“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这次确定发过去。

  处理完全部的消息,伊九伊叹了一口气。

  很久没操作,手机屏幕自动暗了下去。她又躺了一会儿,接着打开宠物App,翻看别人发的可爱动物。

  在关注人动态里,她看到“看不上你这样的”发了新的图片。

  照片是牛奶猫龇牙咧嘴扑来,还是连拍,每一张都不一样,是只看着相当凶悍的小猫。配文是“我感觉我错得离谱”。

  依次浏览那几张照片,能想象得出猫主人被猫抓得狼狈不堪的样子。伊九伊又被逗笑了,点进他的主页,小猫文学又更新了。

  她抱着手机,一边笑,一边看。因为更新有限,所以只能一条一条地省着读,好像吃一块非常好吃,但尺寸很小的奶酪蛋糕。读完以后,快乐过了,心轻飘飘地飞到天边,像是反差似的,开始缓缓下沉。

  伊九伊握着手机,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是知道的。

  黎赣波说的话是对的。她对抽象的东西太执迷了,甚至可以说,比起人,她更注重爱情本身。这本来就是本末倒置的做法。而且,的确就像他说的一样,所谓好爱情,都只是截取了真实关系中最美好的一部分,又或者是进行过艺术加工的东西。

  现在,这里,不流行这个。

  男性让人失望,生活也令人失落。作为纯爱的拥趸,她早就该做好流离失所的准备。

  就像决定明天早餐吃什么一样,她躺在地板上,在猫的环绕下,静悄悄地决定放弃。屋子里很暗很暗,闭上眼睛,仿佛躺在棺材里。伊九伊不是因为失去爱情伤心,单纯不喜欢孤单。

  她吸了吸鼻子,转换心情,爬起身,进了家门。

  伊九伊倒了杯水,坐到餐桌前,想起今天的事,又给了自己一个新的希望。

  偷听到的赌约还历历在目。

  准确来说,左思嘉并非伊九伊不喜欢的类型,而是她会刻意避开的类型。

  外貌水平太高了,喜欢时髦的运动,会和那些吊儿郎当的人一起玩。光这三条加起来,完全踩中她的雷区。

  在她看来,跟这种人是不可能长久的,也得不到她想要的感情。

  但是,她承认,在婚礼上目睹他的矛盾时,她认为那是爱的横截面,虽然不美,但却露骨。音乐会开场的黑暗里,他朝她递出手臂,这也很有风度。

  伊九伊不是仙女,她是凡人,也会因为外形美貌、能力出众的异性释放体贴而心动。她对他有兴趣,这些兴趣在无聊的缝隙里滋生。

  不到三个月后,伊九伊会离职,计划退掉房子,带上小猪和弗兰克,离开这座城市,去外祖父那里专心写写字。到时候,现在的这些全部都能说再见,抛在脑后,永远不见。她的生活会翻开新的篇章。

  左思嘉和人打赌,要来找她告白。

  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伊九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是——还有这种好事?

  左思嘉是适合做crush的男人。外表很有魅力,性格稍显恶劣,但也别有一番风味。看起来应该很擅长恋爱,能让人心动不已。而且,身材非常好。拓展一下,直白点说,她想和他至少做一次看看。

  她不指望爱情了,但她还可以留下一点开心的回忆。

  凭借左思嘉。

  和她谈恋爱,取悦她,让她开心吧。给她解解闷。

  就算没有爱情,至少让她见识一下激情吧。毕竟,在她习惯交往的那帮老实人里,连这都很稀缺嘛。

  只要他向她告白,她马上就会答应他,跟他确定关系,然后,开开心心度过接下来的几十多天。想想还有点激动。

  等到分手,她会干净利落地走掉,不计较这场恋爱游戏的起因和结尾。相信对他来说也是轻松的结果。多好啊。伊九伊认为这很圆满。

  第二天是工作日,伊九伊照常起床,做瑜伽,练练字,然后去上班。

  侯诗和她在露台外遇到。自从决定离职以后,伊九伊就不怎么加班了。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也减少了很多。侯诗告诉她,自己快要调到其他部门了:“我的感觉跟你一样,这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伊九伊入职的时候,侯诗帮了她很多,现在都要走了,心里还是有点唏嘘的。

  今天上班,伊九伊连续看了好几次微信,等着左思嘉来联系自己。不,直接面对面也可能吧?他知道她公司在哪里。对于他这种受欢迎的人来说,应该会很有技巧性。

  她感觉自己在过圣诞节,等着圣诞老人从烟囱降下来,给她送礼物。

  干活的时候,伊九伊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午餐时间,伊九伊边吃饭边盯着手机。

  小金说:“九伊姐,你玩手游吗?”

  “嗯?手油?护手霜吗?我有带。”伊九伊转身去翻包。

  “不是……”小金严肃地解释,“我看你今天一直在看手机。”

  伊九伊爽朗地回答:“不是的。我在等一条消息。”

  到快下班的时候,手机终于响了。她拿起来,却看到达斐瑶问她要不要演出的赠票。

  期待落空,伊九伊舒了一口气,编辑回复说:“好的。”才刚发出去,达斐瑶突然发了新的消息过来。她问:“你和左思嘉什么情况?”

  达斐瑶说:“今天排练,他突然主动问到你。”

  音乐会的排练是分开进行的,达斐瑶刚好和一位外国音乐人排在一起。而这位外国人就是左思嘉他们公司的,他也陪同在场。

  取工作餐的时候,达斐瑶胃口太好,吃了两份饭。没想到餐都是严格按照人数订的,她多吃一份,就有人少吃一份。左思嘉和他负责的德国人到晚了,左思嘉不假思索,直接把唯一一份工作餐让给了艺人。

  达斐瑶有点过意不去,专程到休息室去道歉。没想到左思嘉在和同事讨论工作,根本不理睬她。

  他们越吵越厉害,就差拿乐谱架当光剑打起来了。达斐瑶的幻灭上又加上一重恶感,赶紧落荒而逃。

  后来彩排遇到,左思嘉还保留着刚刚跟人吵过架的臭脸,低气压过境,没人敢贸然搭话。

  达斐瑶也只想尽量降低存在感,可是,好死不死,偏偏跟他对上视线。

  然后,左思嘉就朝她走了过来。

  达斐瑶差点拿出琴弓自卫。

  他却只问了她两个问题,第一:“你是伊九伊的朋友吧?”

  达斐瑶战战兢兢回答:“嗯……”

  第二个问题,达斐瑶没有具体转达他的原话是什么,但反正是打听她感情经历的问题。

  伊九伊连忙问:“你是怎么回答的?”

  达斐瑶得意洋洋地冷哼一声,耀武扬威道:“我看你俩有可能,就骗他说你是小白兔本兔,纯洁得像一张白纸,从未谈过一场恋爱。他们东亚b男最吃这套!相信他肯定怦然心动,很快就会打给你了!”

  事实上,左思嘉不是怦然心动,而是心肌梗塞。

  达斐瑶的谎言害他这天晚上辗转反侧没睡好,一会儿咬牙切齿“何嗣音这人真该死啊”,一会儿又忧虑“我是不是也很缺德”。

  伊九伊等他电话等了好久,什么消息都没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