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现代言情>折蔷薇【完结】>第41章 chapter 41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倒映她窈窕磨人。

  卿蔷视若无睹。

  她两手制在方向盘上, 指尖微微翘起来,看起来随意,实则方向盘往左转的弧度很大。

  俩辆赛车在疾驰里较劲儿似的, 雨水都沸腾起来,谁也不让谁,确是恰到好处地并驾, 偶尔一阵电光激得车身震颤。

  江今赴很久没移开视线。

  赛道已经变直, 并且有了递陡的坡。

  卿蔷漫不经意地往后一靠,侧眸朝他弯了唇, 在防窥膜格挡下应该是看不见的, 但两辆赛车好像在同一刻之间慢了半拍。

  然后她将方向盘瞬间右转到了另一个极端,同时抬脚松了油门。

  这种行为很容易让与她抗衡的赛车飞出赛道, 造成一瞬的失控后无可挽回, 她在玩儿命一样, 看台上站满了人, 都在关注这场极限。

  但深紫色赛车稳住了。

  甚至像早有预料, 江今赴在顷刻小臂交叠,骨节绷起到顶点,方向盘打正, 提速飙出去。

  看见的人心都会随这一刻提起来, 但谁也没想到下一秒——

  他转弯儿了。

  是一个180度的甩尾。

  在缓降的陡坡上腾空,落地后与花色赛车车头相对,像一场狂妄到极致的挑衅。

  只有卿蔷知道他不是。

  隔着车窗与雨雾的四目相对, 她看出他没有意外的情绪。

  也许因为身处景象倒退的高危车技下, 卿蔷觉得他覆着薄淡戾气的眉目让人晕眩, 叩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有种切割时间的错觉, 明明不算许久未见, 可就在那风吹过来时,带上了他的压抑而强势。

  卿蔷定定地看着他。

  骄阳逐渐被山层遮挡,江今赴面容慢慢地隐了一半儿在黑暗当中,卿蔷望不见他漆黑眼睛里的晦涩了,却能看出他薄唇微动:

  “要再疯一把吗。”

  他的口型好猜,强烈的侵略感也尽数压在她身上。

  卿蔷蓦地就笑了,清淡的眉眼在转瞬变得浓艳危险。

  她加速,他就跟着提速,倒车与她继续这个绵长的死亡之吻不在话下。或者说,配合她,他向来能做到不可挑剔。

  远处山峰重峦叠嶂聚起青影,雨滴不知何时停下,叶子尖儿颤栗的坠了一滴水,看台惊呼响坡天际,赛道上两辆赛车冲破疾风,路边劲草摇晃,也为一场致命的飙车助威。

  他们的速度已经快到看不清,在一处起雾的地点,两辆车冲出来却是换了位。

  卿蔷心跳声随着余光接连跳动的观众席震动,她眼尾上扬,盛起了无边媚气,细长手指依然搭在倒挡上,似是想到什么,撩人的神态更绝艳了,对上一直对视的江今赴,翘翘唇,无声道:“总是这样。”

  他总能让她兴起。

  随后没再去管他的反应,颦笑含情,但动作截然相反,车身骤然变成一道光影,紧接180度甩尾回正,一骑绝尘,扬长而去。

  他们已经套圈儿了,前方就是起点。

  要说四人里面承受力最低的,就是任邹行了。单语畅是职业赛车手,多刺激的车技她都练过,但任邹行是认识她之后才开始接触的,也不卿蔷跟江今赴一样有拿命玩儿的癖好,这会儿脸都白了。

  刚想张嘴说什么,就见江今赴脸色变了:“跳车。”

  任邹行愣了愣,在他更冷的一声“快”后,反应过来没听错,也真的急,咬咬牙开了车门,就滚了下去,他知道江今赴肯定有原因,起身看清——

  深紫赛车径直爬上一侧的坡,时速飙升,马达轰鸣声尖锐,引擎的烫存在于想象中,江今赴在坡顶跳车,任那赛车飞下断壁。

  “嘭!”巨大震耳,截停了除撞车外的所有声响。

  深紫赛车把辆横停在赛道的车撞到周边绿化上,泥土被灼烧划出漆黑烙印。

  花色赛车仍未停,但由于被撞毁的赛车车门摔落,起了一定缓冲作用,卿蔷踩死刹车无效,也转而上了坡,轮胎可能磨损严重,车的动力垂死挣扎,堪堪停住。

  她的声音结冰:“被人动手脚了。”

  “是冲你来的,畅畅。”没人知道卿蔷今天会来,会开这辆车,只能是冲车主来的,但单语畅甚至连家产都无心继承,谁会来找她的事儿。

  两人下车,工作人员正朝她们这儿狂奔,卿蔷跟助理点了下头,让她去处理。

  任邹行跑过来,将魂还在天上的单语畅一把抱住。

  卿蔷独自往下走。

  青天之下峦峰数万里,硝烟平地起余烬,有人讨论着这场意外,她随风走着,颈间点缀的轻纱遮住了窝里的红痣,整个人处于蔚蓝下有些单薄。

  江今赴慢慢地出现在她眼间。

  胳膊上紧实的线条大约是被树枝划蹭,有刺眼的血痕横亘,他黑发有些乱,袖口也沾上了灰,但那股冷冽的狠劲儿没被挫下去半分。

  微眯着眼睛望她,似勾不勾的情绪未明。

  卿蔷脚步不停。

  她听见他开口,乱了的气息使他声线偏哑:“给个数。”

  卿蔷迈步的动作一顿。

  江今赴倦淡地一垂眼,盯她侧脸,好整以暇:“我还得偿你几条命?”

  当务之急是查单语畅的事儿,但鼻间嗅到的血腥味让她心烦意乱,卿蔷头一回控制不住地蹙起眉,红唇轻抿,吐出的字轻飘飘:“二哥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

  她说完就走,其实还是那副骄衿的作态,瞧着运筹帷幄四平八稳,但在江今赴眼里,心思乱得明显,少见的有几分逃避意味。

  江今赴笑了笑,随手折了根树枝,想着要不要顺伤口再来上一下,后来又给扔了,嫌太傻,更何况卿蔷记性好,他还是不费那儿劲了。

  人群在被疏散,他无意瞥了眼,发现个眼熟的身影,停在那儿了会儿,后者好像也发现了他的视线,僵了僵,很快随着人流走了。

  江今赴将这茬记在脑子里,路过已经成碎片的车,停了停,眼皮散漫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让助理过来吩咐了几句,又朝卿蔷的方向去。

  休息室的布置较简约,沙发与补妆台由西式设计,卿蔷坐在镜子前,安排好人查今天的事后,发现季姝问她上沪有下雪吗,她最近要来出差,刚想回答,身后传来了些许动静。

  她抬头,江今赴侧倚着门框。

  镜子清晰照出他轮廓,顶光的眼窝聚了些阴影,睨在她身上的视线似笑非笑,意态或多或少沾了点儿轻佻,只是身姿挺拔,又有些压迫。

  “二哥,”卿蔷心里头失控起火的跳动平息了点,冷嘲,“想当鱼也得挑时候。”

  “我甩钩了吗?”她真心实意地反问,也是真心实意地讽他看见她就贴上来。

  按理说,江今赴的脾性怎么也该回呛。

  但他没有,甚至撩了唇笑,搭上他冷白的皮肤与刚止住血的伤疤,不是一般的病态,卿蔷脑袋像有根弦被肆意拨动,震震警示。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倒映她窈窕磨人。

  卿蔷太了解自己怎么做能伤到人了,她手支着侧脸,微挑的眉骨清媚,笑起来比不笑还似利器。

  爱德华的绣衣蕾丝提边,被刺上去的金线掐合她盈盈腰肢,倒是给她造了股娇贵柔软的势,艳色四起,江今赴眼底暗了暗。

  他操着副风轻云淡地口吻,字挨个敲在她耳廓:“你一概很会说话——”

  尾调拖长,意有所指:“怎么就是不会想呢?”

  卿蔷怔了怔:“我想什么?”

  她真没听懂他指的什么,全当他又换法子来对她了,又一深想,以为他是反应过来北城那场虚假的开始,来明嘲暗讽她,说不上来的感受,她垂了眼睫。

  不就是要这效果吗?

  卿蔷眸光对得准,瞟见了他腕骨的蹭伤,像被尖锐的小石子抵死了刮,触目惊心得很。

  她心空慌,像是猛地坠入了无尽的荒芜空间,四周是白茫茫,又猝不及防闯入别的颜色,几个会落痂的淤血渐渐扩大,她被拢入混沌的噩梦。

  卿蔷有脑子,在名利场浸润多年,自知交出谎言得不到真诚,今天这幕她总是不去预设它的上演,只是怕她会被影响。

  不该往下走。

  却不想停下来。

  卿蔷自认,她真是把明知故犯四个字做到了极限。

  可确实是,不管是与江今赴继续不清不楚抵死纠缠也好,还是让他待她与常人无二履行宿仇也罢,指节都会攀升冰凉。

  她烦透了这股胁迫感。

  卿蔷松懒地弯了弯眉,垂下的眸挡住好多心绪,音调里笑意不散,就是疏远意态特清晰:“二哥有话直说,我没功夫陪你猜谜语。”

  话一入耳,江今赴哂了下,笔挺的长腿徐徐向前迈,僵持的氛围被推开,激起四散涟漪。

  他在卿蔷椅后止步,青筋明显的手背越过她撑在桌上,稍一拢身,像将人圈在了怀里,另只手夹了张卡片,朝向镜子。

  卿蔷下意识去看,瞳孔放大——

  是她的高中学生证。

  被保存的很好,其上的照片至今还未褪色,女生扎了高马尾,热望与骄傲融在眉眼间,是夺目又灿烂的青春感。

  江今赴语调倦慢,轻笑声,拥着她的胸膛震动,是能听出来的心情好:“你要攀九天,你要踩月边。”

  作者有话说:

  如果今天没有,双更就在明天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