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是在一家高级会所举行的, 桑晓当时还有些疑惑,也可能是哪个高中同学发大财了,毕竟连份子钱都没收。
她和况清商到的时候, 刚刚好两点, 正好是约定的时间。
况清商却接了个电话。
桑晓看着她:“有事情?”
况清商听出桑晓声音里藏着的喜悦,无奈地点了点头:“我去处理一下, 一会来接你。”
桑晓十分乐意:“好。”
和况清商待一起反而紧张。
桑晓去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不少同学到了,全班人数大概就来了三分之一,但是因为有的带了对象,男男女女的一大堆, 显得十分热闹。
她一去就遇到了两个熟人。
一个是之前和况清商提到的后桌男同学, 对方正以一种十分忧郁的眼神盯着桑晓。
桑晓眨巴眨巴眼睛:“你是?”
她觉得对方眼熟,但不确定。
对方说:“龙修,你后桌。”
还真是他, 桑晓面上不显,心底却有些震撼。
她记得后桌男同学是个瘦子, 不算高,加上近视, 所以坐在前排, 而现在面前的男同学发福了不少,脸上完全没有了以前的轮廓,眼睛也小了很多。
男同学发现桑晓连他都没有认出来, 顿时眼神更加忧郁了。
另一个熟人是桑晓的前未婚夫陈乾, 是打电话叫她来参加同学聚会的钱雨新交的男朋友,而钱雨也是这次同学聚会的组织人。
桑晓真的没想到同学聚会还能遇到前未婚夫, 这比遇到前男友前女友什么的还尴尬。
和陈乾比起来,况清商简直算是超超超级正人君子, 因为当初他们才刚见面时,陈乾就试图对她动手动脚过。
陈乾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长得不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穿着西装,看起来人模狗样。
钱雨刚要给他们介绍。
陈乾就说:“我们认识。”
桑晓礼貌地点点头。
钱雨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桑晓心想一会还是不要让钱雨知道陈乾曾经和她谈婚论嫁过最好,然而她不想什么就来什么,陈乾这厮却主动提起来,只见他扶着眼镜,语气十分暧昧道:“我和桑晓很熟的。”
桑晓:“……”
幸好有其他同学转移了话题:“桑晓,你怎么是一个人来?不是说大家都要带对象吗?”
“我听说你和况清商结婚了,真的假的?”
“我也听说了,还以为这次能够看到况清商呢。”
“对啊,怎么没有把她带来?”
昔日的同学们七嘴八舌的,桑晓都还没来得及把他们和印象中的面孔一一对上号,就被问懵了。
至于他们有人听说她和况清商结婚了很正常,因为她没刻意告知,也没有刻意隐瞒过,对于和况清商结婚这件事,她一直都是当做任务对待的。
桑晓说:“她临时有点事。”
她说完就感觉同学们看她的眼神不对劲了,她也没有理会。
“都要过年了,有什么忙的?”
“你以为谁都像我们一样,人家忙的话很正常吧。”
“还是桑晓不厚道。”
“对啊,结婚都不告诉我们,忒不厚道了。”
好在话题中心只是在桑晓身上停留了一会,很快就被其他人转移了。
同学聚会嘛,多年不见的同学一起侃大山,讲述各自的前程。
有碌碌无为的,有创业但失败或者成功的,有一直普普通通的,也有已经结婚生子的,还有永远都被当做谈资当做笑话的。
比如某某同学在高中时的糗事被翻来覆去地提起,当年一提就会满脸通红的当事人现在已经变得成熟老道,面对大家的旧事重提,笑得比谁都开怀,但也谁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桑晓对这些不太感冒,在别人都笑起来时配合地笑笑。
她也想起高中时,因为是坐在第一排,时不时会帮老师发发卷子或者作业之类的,然后她一走到后排去,就总有几个高个子男生会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当时脸皮薄,就会脸红,之后就会有人起哄她是不是喜欢后排某个男生?导致后来她每次走到后排去大家都会起哄。
现在想来,那几个高个子可能也没有什么坏心思,估计就是纯粹觉得逗她好玩,但说她斤斤计较也好,小心眼也罢,她就是很在乎这件事,也很讨厌他们动不动就起哄的行为。
想到这不美好的回忆,桑晓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却正好听到洗手池前三个同学的对话。
“也没听说办婚礼啊?”
“我觉得好假,就算是真的,估计也是不受重视的那种。”
“什么有事没来?不过是推脱的借口罢了。”
“而且况清商那么高,想想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都搞笑。”
“好敷衍,连个婚礼都没有,她爸妈跟卖女儿似的。”
“我记得她家境好像挺普通的吧,居然能勾搭上况清商。”
“不是吧,我记得她家境还挺好的,就是她比较低调。”
“我怎么记得她好像不是她爸妈亲……啊?桑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怪吓人的,哈哈哈。”
尴尬的哈哈声后。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桑晓学着况清商平时的语气,凉凉道:“过来洗个手。”
“呃……刚刚你都听到了?”
“嗯,我全都听到了。”桑晓坦然道,“你们说得很大声,只要是耳朵不聋的都听得见。”
三人尴尬得脚趾抠地:“……”
什么破同学聚会,各种编排,不仅仅编排她,还编排别人,桑晓十分后悔来参加了。
没有找到美好回忆。
反而憋了一肚子气。
仿佛某种禁忌被打开了,桑晓再回去的时候,发现大家的嘴脸和之前的完全相反,一个个的虚伪极了,当然她也虚伪。
得知她是幼儿园老师后,不少人和她换了联系方式,还有同学说以后要送孩子去她的幼儿园,请她多多关照的,但言谈之间仿佛给她拉了生意似的。
桑晓表示很无语。
比如之前还特地打电话叫桑晓去同学聚会的钱雨,当有人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和男朋友结婚时,钱雨意有所指地看了桑晓一眼,道:“不打算结婚,这么快婚姻感觉很智障诶。”
说完又想到在场还有别人结婚了,尴尬地匆忙找补。
桑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高中时竟然得罪过这么多人,就好像所有人都在和她做对似的。
现在她也大概知道为什么要非带对象了,因为下一个话题大家开始比对象了。
高中时明明不是这样的同学,全部都陌生起来,桑晓只能感叹:怪不得没联系,她和在座的大部分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联系了也是白联系。
现在的行为就是证明。
“来喝喝喝。”
“我不能喝酒。”桑晓还是对自己的酒量有自知之明的。
“怎么能不喝酒呢?”
“对啊,不喝酒没意思。”
桑晓:“我酒精过敏,会死。”
“……”劝酒的人哑口无言。
桑晓都想找个理由提前开溜了,只不过况清商刚发消息给她,说还有半小时才能过来。
桑晓提前下了桌,找个了安静的角落,陈乾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怎么,觉得不好玩?”
桑晓冷淡道:“还好。”
陈乾伸手要搭在她肩上。
桑晓立刻闪身避开。
“看来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啊,这个会所里什么都有,吃喝玩乐的通通都有,还有套间,不舒服的话可以去歇歇。”
桑晓:“谢谢,我不需要。”
陈乾被甩了冷脸,也不生气,把钱雨叫到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瓶白色小药丸来:“一会儿找机会把这个给她吃了 。”
钱雨:“这是什么?”
陈乾:“一种让人吃了会全身发软进入昏迷的好东西。”
钱雨皱眉道:“你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干什么?”
陈乾冷笑道:“你说呢?不然我花钱花时间陪你来参加这种无聊透底的聚会,就是为了听你和那些一事无成的同学们回忆往昔?”
钱雨脸色煞白,她听说过陈乾很花心,但以为自己会是个例外,正好组织这次同学聚会也风光一下,没想到陈乾竟然一开始就准备了迷药,这个会所是陈乾找的,到时候……
来的同学有几个都是单身的。
她说:“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陈乾挑起她下巴:“嗯?这就不听话了?你也不想你的照片被你的同学们欣赏吧?在床上可是玩得很开的哦,如果你的同学们知道……”
钱雨气得浑身发抖:“你什么时候拍的?你这个畜牲!”
陈乾抓住她头发,不耐烦道:“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想跟老子耍什么花招。”
陈乾扭头就在群里和兄弟们说今天要换个口味,他眼馋桑晓很久了,结果半路被况清商截胡了,今天终于逮到机会。
至于况清商?
等她能知道再说。
他经常组织聚会,经常做这种事,事后就称是酒后乱x,而且一般她们都胆小得很,给点钱拍张照,就什么都不敢说。
避免陈乾又单独找她,桑晓此时正在和一个高中时候完全没有联系过的女同学夏敏聊天。
夏敏看起来很腼腆。
桑晓自认是半个社恐,两个人呆在一起尬聊,打算等大家吃完就走,至于接下来的其他活动……全部都去见鬼去吧。
估计况清商就要到了,桑晓站起来时,却感觉身体霎时软绵绵的,腿还没站直就软趴趴地坐下去了。
“桑晓,你是不是醉了?”陈乾给了钱雨一个眼神。
钱雨眼神有些闪躲,来到桑晓身边,说:“我扶你去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吧。”
桑晓摇头,她没喝酒,只喝了一杯刚刚由服务员递过来的饮料,不可能醉,就连上次喝醉了也没有这种浑身无力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什么东西把自己的力气吸走了一样,难道又感冒了?
陈乾已经来到桑晓身边,一副两人很熟悉的模样。
桑晓额头一跳,下意识揪住旁边的夏敏胳膊。
夏敏身体僵了一下,敏锐地察觉到桑晓的意思,伸手扶着她,说:“她刚说过她不能喝酒的,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坐会就好了。”
“是吗?身体不舒服的话,还是去房间休息比较好,而且这反应明明就是醉了,你们说是不是?”
明明就不是,桑晓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声音低得可怜。
夏敏纠结了一会儿,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说醉了:“她没喝酒,你们都看见的。”
然而好几个人都事不关己道:“我不知道诶,刚刚都没注意,桑晓不舒服的话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夏敏表情一僵。
陈乾眯着眼睛:“这位同学,都说了我和桑晓很熟的,既然现在她身体不舒服,你就让她去休息。”
夏敏皱着眉,以为是一场普通的同学聚会,然而这个富二代的出现,让一切变得不一样,几乎全场的人都在恭维他,此刻也没有一个同学替她们说话。
仿佛大家不是同学,而是同事,她在公司被领导骚扰时,那些同事就是这样冷漠地看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做自己的事。
夏敏固执地扶着桑晓:“我正好要回去了,我送她去医院。”
“好吧,你送她去医院。”陈乾抱着胳膊,“喝醉酒了你送她去医院,医生真是闲得很?而且谁说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同学聚会可是要不醉不归的,别扫兴。”
有人附和:“对啊。”
最终还是钱雨说:“好了,我送她回房间休息一下,大家都是高中同学,不会对桑晓怎么样的。”
陈乾对着夏敏摊了摊手,像是在嫌她小题大做、多管闲事,转而对在场的所有人说:“大家都吃好喝好,今天随便玩,全场我包了,不醉不归。”
“好!!”
夏敏脸色苍白,看着桑晓被钱雨扶着,到底是没有跟上去,其实她和桑晓也不熟,不是吗?
桑晓被钱雨带到房间,刚刚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陈乾就进来了。
她随即明白了一切。
桑晓求助地看向钱雨。
钱雨却转头扭身走了。
桑晓只是在新闻和影视剧里看到过这种情况,她从来不逛夜店,去酒吧也都是和熟人一起的,而且还是清吧,从来没想过会在同学聚会上栽在同学手里。
“啧,现在这样乖得很嘛,早知道就早点这样了。”陈乾手掌拍着桑晓的脸颊。
桑晓感觉到一阵恶心,却躲不开,有气无力地说:“况清商一会就来接我了。”
“是吗?她现在在哪里呢?”陈乾耸耸肩,“你以为我会怕她?说不定她还很愿意加入我们之间的运动呢。”
桑晓想骂人,但没力气,只能瞪着他。
“在这里拽什么拽?还不是我不要的二手货,怎么,和况清商在一起时很爽?女人怎么能够和男人比呢,来试试我……”
陈乾脱掉了西装外套,那副眼镜还道貌岸然地挂在鼻梁上。
桑晓还在动,但是弧度很小,她感觉意识和力气正在消失。
陈乾笑着,有些遗憾,这个世上没有比死人更听话的了,动来动去的,只会影响他操作。
可惜,不能死人。
陈乾先摆好相机,接下来就是记录下他杰作的时候了。
然而手刚刚搭在皮带扣上,门就被人打开了,他刚刚转过身去,脸上就是结结实实地一拳,眼镜都被打歪了。
况清商目光冰冷。
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陈乾毫无还手之力,还没有动作甚至话都没有说出去一句,就被况清商按着在地上捶打,每一拳他都怀疑自己会打死。
那个女人像是冰冷的机器,手上没有轻重,眼神冷得吓人。
陈乾在昏迷前想起一个传言。
网上有人说况清商眼神太凶狠了,可能杀过人,他当时觉得可笑,现在觉得极有可能是真的,再不抢救,他也要没了。
桑晓眼皮耷拉着,随时会合上,被况清商抱在怀里时,她差点哭了出来。
昨天她还觉得况清商的怀里是最危险的地方,今天却觉得没有地方比这里有安全感了。
桑晓用最后一丝力气问:“况清商,你是个好人对不对?”
况清商:“大多数时候都是。”
对你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