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鸳对自己来说, 意味着什么呢?

  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来之后,秋君药常常在想这个问题。

  一开始, 引鸳对于秋君药来说, 仅仅只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仅此而已。

  只不过,这样的陌生感在一次又一次的伴君侧中逐渐消融而去, 取而代之的,是事业上的相互扶持, 是家庭中的理解尊重,是床笫春闺中的温言抚慰。

  再后来,引鸳对于秋君药来说, 是帮手,是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在长期的相濡以沫和平共处之中,事业上的欣赏和尊重就不可遏制地, 演变成了对彼此的不可或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两个就再也离不开彼此,眼波流转和肢体触碰之间,逐渐滋生出不一样的情愫来。

  是君臣之情,知己之意,更是......夫妻之亲。

  至高至明日月, 至亲至疏夫妻,但秋君药在引鸳垂泪的那一刻,忽然觉得,他和引鸳之间永远只有至亲。

  因为他懂他,懂他的难处, 不愿他为难,所以才甘愿画地为牢, 舍下尊贵的身份,毅然决然地走入这阴暗的禁闭室和充满屈辱感的木笼中。

  他脚上的镣铐不是别人替他戴上的,是引鸳心甘情愿戴上的。

  是为了秋君药,为了他心中至高无上的君主,为了他私心爱慕的夫君,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但引鸳从未忘记自己是男子,也无一日没有思考过若是秋君药知道他是男子会如何厌恶恶心他,他惴惴不安、心生惶恐,却又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这个温柔和善的主君,贪恋主君的温暖和纵容。

  引鸳在秋君药认清自己的心之前就先一步爱上了秋君药,他不敢奢望“君心似我心”,只求秋君药只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恕引氏。

  他脚被冷硬的镣铐磨得生疼,趴在秋君药的怀里,祈求主君的垂怜和宽恕,但在满心的惶恐和悲伤中,他却听到了让他不可置信的一句话——

  “你是我的妻子。”

  他说,他是他的妻子。

  心脏再度重重地跳了起来,引鸳甚至嫌弃自己的心跳声太大,会压下秋君药接下来对他说的话——

  “阿鸳,我们回去吧。”

  秋君药垂下眼,向来凌厉的眼神此刻柔和下来,摸了摸引鸳未施朱钗的头发:

  “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引鸳呆了呆,随即用力摇了摇头,张开双臂抱住秋君药的脖子,眼泪很快就顺着秋君药的脖颈淌了下去,声音沙哑破碎:

  “臣妾不怕。”

  他只怕他不要他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秋君药明明自己病也才刚好不过几日,跪在湿冷的禁闭室里,膝盖已经觉出些许刺痛,何况这狭小低矮的笼子更令他头晕目眩:

  “阿鸳,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秋君药被引鸳抱的快要窒息了,轻轻拍了拍引鸳的后背,像是在顺毛,让他不要害怕:“你这样,我放心不下。”

  “........臣妾无事。”察觉到秋君药似乎想要离开,引鸳顿时炸毛,用力揽住秋君药的脖颈,声音低低:

  “陛下,你再陪陪臣妾吧。”

  他说:“自大端开朝百年以来,就从未有男后......臣妾幸得陛下宠爱,已经是万幸,臣妾不愿陛下因为自己而与众臣相争,故而愿意一直呆在这牢狱中.......”

  “不愿朕与众臣相争?”秋君药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闻言挑眉:

  “那你是想让我把你扔在这里?”

  引鸳抽了抽微红的鼻子,随即坚定道:

  “为了陛下江山稳固,臣妾绝无怨言。”

  “你没怨言,我有。”秋君药说:“这么好这么漂亮的老婆跑了,我上哪再找一个去?谁又能赔我?”

  引鸳一噎,正想说话,就见秋君药找人暴力砸开他脚边的锁链,随即手臂穿过引鸳的腿弯,将引鸳打横抱了起来。

  “陛下......”

  引鸳重心一歪,胆战心惊地揽住秋君药的脖颈,担忧道:

  “陛下您.......”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担心秋君药的身体,挣扎地想要下来,却被秋君药轻轻拍了一下臀部:

  “老实点。”

  秋君药反问:“你从马上摔下来摔伤了,还能走?”

  引鸳低头,对于这个公主抱的姿势品出些许羞耻,于是分辩道:

  “那臣妾也可以让太监或者内侍背.......”

  秋君药眯起眼:“你敢。”

  引鸳:“.......”

  他登时噤声,片刻后看着秋君药清绝的脸庞,自暴自弃地将脸埋进秋君药的脖颈处。

  算了,既然陛下都不在意,那他夫唱妇随,为何也要在意?

  抱着这样的想法,引鸳跟着秋君药走出了禁闭室。

  回到王帐之后不久,秋君药甚至还没能喊太医来给引鸳治治腿伤,听到风声们的大臣顿时都赶来,跪在王帐内外,哭天喊地地求秋君药不要被这个妖后迷惑,要保住中宫正统血脉。

  “正统,什么叫正统?!”

  秋君药被吵的耳朵疼,气的不顾病体,摔了好几套茶杯,看的来福心惊胆战,就怕秋君药一怒之下随便拉个大臣出去砍了:

  “朕是皇帝,朕的话就是正统,朕的嫡妻就是正统,哪里轮的到你们来置喙?!”

  “陛下!”礼部侍郎白发一把,眼泪汪汪:

  “我朝没有娶男人为后的传统啊!引氏欺上瞒下,藐视君威,万万不可轻饶啊陛下!”

  “.....”秋君药被秋景和扶着坐下,捂住起伏的胸膛,面色阴阴沉沉:

  “当初引氏入宫,所有礼制一应由礼部筹备,但在整个过程中你们竟然无一人发现他是男子,朕还没追究你们的过失,你们现在就来逼朕了?”

  他话音刚落,不顾礼部侍郎苍白的神情,随即转头,将矛头对准了接亲时候负责维护京城治安的一品军候:

  “还有你,当初朕让你名下的巡防营负责看管引宅,沿街护送皇后,而你自始至终,竟然也没有发现引鸳换了人,还把假皇后送进宫里,让朕为他情根深种。”

  “你你你,还有你,当初朕拟制要娶引鸳入宫的时候,你们不是也很赞成吗,说引氏景顺端方,现在又说人家引氏包藏祸心了?”

  秋君药一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嘴上仍振振有词:

  “朕就算是被妖后所迷惑,难道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就没有一点责任吗?难道就不该罚吗?!”

  “........”

  话音刚落,现场鸦雀无声。

  众大臣惊了,傻了,随即陷入了深深的迷思中。

  .......陛下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

  看着面前众臣异彩纷呈的脸色,要不是在这么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不适合出声,站在秋君药身边的秋景和估计脸都要笑烂了。

  秋君药虽然没有办法从根本上否认引鸳的男子之身,也无法否认,所以干脆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皇上有什么错呢,他只是被引鸳迷惑了而已,大不了向全天下下个告罪书,然后让引鸳假死,实则继续留在宫里服侍他,那这事差不多就过去了;但是要是从根本上压实了众大臣一个筹备不力之罪,那有人轻则丢乌纱帽,重则丢脑袋。

  没人想丢脑袋,也没有人想丢乌纱帽。

  尽管有几个思想坚定的大臣还在劝,但有许多人已经动摇了。

  尤其是这朝堂大半都是引氏的子孙或者至交好友、学生,所以当引鸳的叔父一个眼神扫过去,在场所有人都禁了声。

  许久,才有个人颤颤巍巍站出来,顶着压力,小声道:

  “陛下,臣认为不该听那个太医的一面之词。”

  他强装镇定,道:

  “万一那个太医得了失心疯,是胡言乱语呢?万一皇后娘娘是女子,岂不是冤枉了他?”

  “是啊是啊,万一是误会呢。”

  分向一转,在场的人赶紧都附和,全然没有刚才步步紧逼的模样,把御史气了个半死。

  秋君药很满意他的上道,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爱卿会说话,就多说点。”

  “臣,臣........”那中正官汗都下来了,连连擦汗,片刻后又道:

  “现今皇后娘娘尚还有伤在身,不如先让他卧床休息片刻,至于究竟是男身还是女身,不如等他身体好后,回京再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再验明便是。”

  台阶都递到这份上了,秋君药和众位大臣便顺水推舟地下了。

  秋君药想保住引鸳,大臣们想要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各怀心思,也就先按下此事不提,一切等回京后再议。

  等解决完大臣们,秋君药又叫了太医进来给引鸳治伤。

  引鸳的大腿严重擦伤,索性骨折程度不重,只不过看着那大片脱落擦伤的的皮肤组织,秋君药还是心疼的不行。

  “啊,怎么搞成这样。”秋君药气:“禁军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你去?等回京了,朕一定要重重打那随行护卫的大统领十棍。”

  “是臣妾救景秀心切,执意要去的。”

  引鸳看着秋君药孩子气的容颜,笑:“陛下不必忧心。”

  “朕怎么能不忧心。”秋君药提起衣裙坐在引鸳床边,引鸳很自然地靠过去,将头倚在秋君药的胸膛上,让秋君药抱住他:

  “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景和又中毒,景秀还受到惊吓.....这一切是朕的过失,是朕没有保护好你们。”

  “陛下别这么说。”引鸳闻言,担忧地抬起头,仰头看着秋君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想了想,道:

  “臣妾并不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引鸳低声说:“臣妾为自己保住了皇家的血脉,而感到很高兴。”

  秋君药说:“你是不是傻?”

  “臣妾不傻。”引鸳握住秋君药弹他脑门的手,珍而重之地放在自己心口:

  “不管是景秀还是景月,因为是陛下您的子嗣,所以臣妾.....臣妾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下次别这样了。”秋君药知道引鸳的言外之意,抱住引鸳,温柔地在他眉心亲了一下:

  “你要是没了,我上哪找个有你一样漂亮又聪明的人做我的妻子?”

  “.......”引鸳闻言,警觉地竖起耳朵:

  “一样漂亮?”

  引鸳的脑回路顿时岔到了太平洋去:“若陛下看见和我有着一样容颜的妹妹,会爱上她吗?”

  “.....你这是吃哪门子的飞醋。”秋君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挑眉直乐:

  “你有这时间,不如想想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我就怀疑是景和,毕竟所有人都去了春猎就他没去......”

  “臣妾愚笨,现在不想听这些。”引鸳之前在禁闭室的时候就一直听到秋君药说他好看,当时还不在意,现在就莫名开始在意起来。他像是一定要从秋君药口中得到一个答案,执拗道:

  “陛下三番五次提到臣妾的脸,到底是喜欢这张脸,还是喜欢臣妾?”

  “.......”看着引鸳紧张的脸,秋君药坏心顿起。

  他捏了捏引鸳的脸颊,凑过去和他平视,声音低沉磁性,眼中带着戏谑:

  “要是我说......我就是为了你这张脸呢?”

  “.......”引鸳果然生气地咬了咬唇,一副失落小狗的模样。

  秋君药哪舍得看引鸳真的难过,见势不好,赶紧低声下气就要哄,早就将刚才的推测抛到九霄云外:

  “没有没有,我刚才就是开.......”

  但没想到,秋君药话还没说完,引鸳就开始一声不吭地解开衣带,随即用细长的衣带绑住了秋君药的眼睛。

  “..........”

  秋君药话还没说完,就被猝不及防地推到在床上。他被绑着眼睛,看不见周遭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一阵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紧接着,他腰上忽然一重,一个人跨坐下来,趴在他腰间,逐渐往下,令他的呼吸陡然沉重起来。

  有人咬住了他的腰带。

  身上的衣服被一双素手一件件除去,等到秋君药感觉到两人都彻底坦诚以待时,引鸳清冷好听的声音才在秋君药的耳边响了起来:

  “那臣妾便先妹妹一步,与陛下行云雨之趣,闺房之乐。”

  “陛下若占了臣妾的身子,就得为臣妾负责。倘或是有二心,辜负了臣妾,那么臣妾就........”

  “就如何?”秋君药这时候还能忍得住没动,轻笑道:

  “就杀了我?”

  “不。”引鸳垂下头来,发丝和秋君药的青丝交缠,随即在秋君药的唇上落下一吻,语气蛊惑:

  “那臣妾就会让陛下沉迷于臣妾的身体,不可自拔,然后........再也离不开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