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秋君药之前还因为原著剧情和下毒案而对秋景明心有芥蒂, 那么在小齐太医冲过来对他说秋景明此刻性命垂危时,他心中那点如同芝麻绿豆大点的介怀就瞬间如同烟雾般, 瞬间散的无影无踪。

  说到底, 人命关天,永远没有比人命这一项更要紧的事。

  秋景明只是想惩罚劝诫秋景明,让他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并没有真的丧心病狂到想要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的命。

  这个念头刚在心中转过一圈,秋君药赶紧将怀里的秋景秀放到地上, 随即快步走到小齐太医面前,面上带着焦躁: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算了, 你先带朕过去,边走边说吧。”

  小齐太医哪里见过这番局势紧张的阵仗,极具压迫感的皇威面让他被吓出了的生理性眼泪。但他甚至擦都来不及擦这眼泪, 在听到秋君药让他起来的话, 就反射性地连滚带爬想要站起来,却因为一直跪着,腿酸软不已,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地摔倒在地。

  “......”秋君药看了他一眼,沉声道:

  “来福, 你去把他.......”

  “陛下别杀我!”小齐太医被秋君药的一句话,差点吓得晕过去,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满脸写着惶恐:

  “陛下,求您别杀我!”

  “........”秋君药知道他是在进来的时候, 刚好看见随瑜被拖出去,所以留下了心里阴影, 愣了片刻,随即哭笑不得道:

  “没想杀你。”

  他尽量缓下语气,“你也知道人命关天......快点带我去见景明吧。”

  “......是。”

  在出披香殿殿门之前,秋君药还路过了正在挨笞刑的随瑜。

  随瑜已经被打的吐血不止,下半身血肉模糊,臀部处软烂的肉泥黏黏答答地淌着血,散发着淡淡的铁锈血腥味,是视觉和嗅觉上的双重恶心。

  “..........”

  此时,引鸳已经抱着景秀跑过来,一脸担忧地看向秋君药:

  “陛下,臣妾.....”

  “牢房脏污,你和景秀就不要去了。”秋君药知道引鸳想说什么,看了他一眼,顿了顿,随即转头对施刑的宫人道:

  “算了,别打了。”

  他说:“留他一口气在,等朕回来,朕还有话要问他。”

  “是。”

  因为秋景明病的真的很重,加上他身份特殊,所以兵部右侍郎也不敢怠慢,直接将账上他接了出来,安置在了一处静室中。

  等秋君药赶到时,秋景明基本已经不会说话了,整个人平趴在硬床上,原本健康红润的脸颊白的像纸一样,不仅下半身的衣服上全是止也止不住渗出来的暗红血迹,连床前的地面上也是几滩吐出来的血,都已经凝固了。

  秋君药心尖忍不住一紧。

  他举起手,示意来福不要出声吓到秋景明,随即缓缓走到秋景明身边。

  此时,小齐太医的父亲齐太医正跪在一旁为秋景明诊脉,听到秋君药走过来的动静,赶紧回过身,看了一眼秋君药,俯下身行礼:

  “陛下。”

  “我儿景明现今如何了?”

  秋君药这些天一直没有来看秋景明,就是怕自己看到这幅景象心软。但即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秋景明不知死活地躺在床上时,他还是忍不住呼吸一滞。

  看着秋君药意味不明的神情,齐太医不知该怎么作答才能让秋君药满意,只能谨慎道:

  “大皇子殿下身上伤口众多,已经起了炎症,加上内脏破损,已经有频繁吐血之兆,情况怕是不太妙。”

  “......那他身上的接骨木花毒呢?”秋君药问:

  “是不是无解?”

  “......”

  话音刚落,齐太医的面上闪过一丝疑惑,“陛下,什么接骨木花毒?”

  他一脸懵:“大殿下身上并没有发现中毒的痕迹啊?”

  “........”秋君药道:“兵部左侍郎方才来说,小齐太医来看过了,说是我儿身中接骨木花毒,此刻依然不大好了。”

  小齐太医赶紧点头:“是啊爹,我刚刚诊断,大皇子陛下他就是......”

  “糊涂东西!”

  齐太医闻言,大骂小齐太医:“就你那半吊子水平,别人说风就是雨,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说完,齐太医赶紧转向秋君药,再次躬身跪下行礼,唯恐秋君药迁怒小齐太医:

  “回陛下,虽然大皇子吐血和发烧的表现都像极了身中接骨木花毒,但经臣诊断,大皇子体内并没有这种毒素。”

  “而他之所以会吐血发烧,是因为长期受杖责,伤口感染,脏器破裂,故而会如此。”

  “.......原来如此。”

  看来小七没有撒谎,他是真的没有给秋景明下毒,而只是想用来揪出被有心人安插在他身边的暗桩罢了。

  思及此,秋君药总算放下了心。

  然而,事实却远远没有太医说的那样乐观。

  正当几人交谈之间,秋景明缓缓睁开了眼。

  他尚未恢复清醒,眼睛刚刚睁开一丝,就被嗓子里的麻痒激的清醒,忍不住艰难地爬到床边,再次吐出一口血。

  他的下半身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一边吐着血,一边还要忍受来自脊椎处的尖锐疼痛。

  那疼痛好像有人不断用斧头锯着他的骨头,神经处突突的疼,皮肤像是被火烧穿了一般刺痛,秋景明一边呛血,一边忍不住疼的掉眼泪。

  他也才不过十六,第一次受此极刑,心态已经崩了。

  加上齐太医还在一旁说,大皇子的骨头已经遭受重创,如果再继续受刑,即使侥幸捡回一条命,下半辈子也只能在床上渡过时,整个人吐血吐得更厉害了。

  秋君药看着嘴唇已经裂开、面色惨白惨白的秋景明,到底不忍心,走过去,坐在他床边,轻轻抚摸着他的肩膀:

  “好些没?”

  他顿了顿,道:“别怕,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死。”

  “......父皇。”感受着秋君药温声细语的安慰,秋景明的眼泪淌的更欢了。

  他似乎是不敢相信秋君药真的来看他了一样,艰难地动了动指尖,像是想要抬起头来看,却因为身上的伤而疼的面目扭曲、龇牙咧嘴,却执着地道:

  “父皇........”

  “父皇在呢。”秋君药由着他抓紧自己的衣袖,都不敢动,生怕牵引起秋景明身上的伤口:

  “哪里疼?”

  “哪里都疼......”

  秋景明像是个受伤的小狗,只知道呜呜:“父皇.......”

  “父皇在。”

  秋君药见他实在执着于抬头看自己,索性蹲下来,双手捧起秋景明的脸蛋,和他对视:

  “父皇叫了太医来,不会有事的,好不好?”

  “父皇......”

  看着秋君药柔和的脸庞,秋景明呆了呆,泪眼朦胧中,他忍不住将脸埋进了秋君药的掌心里,直到眼泪水从秋君药的指缝里淌下,秋君药才听见秋景明用沙磨过的嗓子一般,低声道:

  “父皇.......儿臣知错了......”

  他说:“孩儿知道错了.......”

  不该有嫉妒之心,不该在冬日将弟弟推到莲池里,不该起那些恶毒的念头.......

  铺天盖地的悔恨如潮水般席卷了秋景明的大脑,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一旦察觉到悔恨,身体的疼痛就好似冲破了一直摇摇欲坠的闸门,崩腾流经身体的四肢八脉,让他整个人不由得浑身发起抖来。

  很快,他忽然又觉察出一阵凉意,五脏肺腑却又感觉有一团火在烧,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的脑袋不受控制地昏沉起来,浑身每一块肌肉都疼起来,脆弱到好像衣服摩擦身体的感觉,都能给他带来难以忍受的痛楚。

  眼泪水好像是决堤一般,不断从眼眶里掉出来,秋君药的掌心都湿透了。

  他只能轻轻地从上方环抱住秋景明的脖子,低声安抚着他,给他喂药,直到秋景明药效上来,昏昏沉沉的昏睡过去。

  看着秋景明这幅样子,秋君药也不敢离开。

  他在床头守了很久,片刻不敢合眼,直到第二天中午,看见秋景明烧退了,有力气张嘴吃了点流食,才放下心来。

  秋景明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受刑了,齐太医说这场发烧来的及时,如果大皇子再受一天刑,只怕后半辈子都会瘫痪,成为废人。

  秋君药便将深受重伤的秋景明带回了宫内,因为披香殿不能再住人,他便将秋景明安置在了披香殿旁边。

  秋景明虽然醒了,也能吃东西,但人还不是很清醒,昏昏沉沉之间,一直抓着秋君药的衣袖,小声说自己错了。

  反反复复,说到嗓子都沙哑的不行,活像是被人拿火钳捅了。

  等安抚完秋景明,看着秋景明再度睡着,秋君药才起身,想要去吃点东西。但没想到秋景明像是怕秋君药离开似的,死死揪着秋君药的袖子不肯放,秋君药走不了,只能花了点力气,想要扯出自己的衣袖,却不小心把袖子扯破了,留了半截在秋景明的掌心里。

  秋君药:“........”

  到底是他的衣服质量不行,还是他的孩子们力气都太大了?

  抱着这样的疑惑,秋君药迈着酸软疲惫的步伐,回到了披香殿。

  此时已近深夜,秋君药以为引鸳早就已经睡了,没想到他刚踏进殿中,引鸳就迎了上来:

  “陛下。”

  “.....你怎么还没睡?”

  秋君药惊讶地看着未饰朱钗的引鸳,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不是让来福带话,让你不要等我吗?”

  “您没回来,臣妾不安心,睡不着。”引鸳伸出手,主动抱住几乎一天未见的秋君药的腰,埋在他脖颈的声音闷闷的:

  “景明还好吗?”

  “没中毒,应该没事。”

  秋君药顿了顿,缓缓伸出右臂,揽住了引鸳的肩膀。

  一旁的来福见此情景,赶紧给周围的太监宫女们都使了颜色,满殿的人训练有素地退了下去,烛火之下,只留秋君药和引鸳相拥的影子在摇晃:

  “陛下心情不好吗?”

  似乎是感受到秋君药身上沉闷的气息,引鸳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像是在安慰。

  “.......”秋君药张了张嘴,本想说没事,但看着引鸳清澈干净的杏眼,想说的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又忽然转了一个弯:

  “......有一点。”

  “能告诉臣妾是为什么吗?”

  引鸳问。

  秋君药没说话,只是将脸埋进引鸳的肩头,用力吸了一口气,鼻尖顿时萦绕起淡淡的香气。

  引鸳和秋君药一样,也不喜欢用香,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上一直自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点像木兰这类的白花香,尤其温柔,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些心旷神怡,连大脑都短暂地清醒了片刻:

  “阿鸯。”

  鬼使神差之间,秋君药竟然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会不会觉得.......”

  “什么?”

  因为秋君药的声音太小,引鸳没听清,不得不抬起头,再问了一遍。

  “........”秋君药:“算了,没什么。”

  他不习惯再旁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就连病危的时候被父母遗忘在医院,也都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

  说完,秋君药就想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过此事,正想唤来来福,吩咐对方准备沐浴的水桶,但下一秒,引鸳的话就将他的话全部堵在喉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陛下,您是不相信臣妾吗?”

  引鸳此时面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您还是不信任我吗?”

  引鸳的这一个锅扣的秋君药措手不及,秋君药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脱口而出一句反驳:

  “没有。”

  本以抬脚离开的秋君药去而复返,重新搂住引鸳的腰,俯下身,咬住引鸳的唇,亲了几下:

  “我没不信你,别胡思乱想,嗯?”

  引鸳由着秋君药搂他亲他,但对秋君药的话却并不买账。

  一吻毕,他掌心抵着秋君药的肩膀,声音低低:

  “那陛下为何不告诉臣妾呢?”

  引鸳委屈:“臣妾既然答应了陛下三年之约,就有责任为陛下分忧啊。”

  “......是朕的错。”秋君药看不得美人皱眉,赶忙抱住引鸳,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是我的错。”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秋君药道。

  “......真的告诉我?”引鸳还是委屈。

  “真的都告诉你。”

  秋君药坐到贵妃榻上,拉着引鸳坐到自己大腿上,

  “你说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听到秋君药含笑的话语,引鸳紧蹙的眉头这才微微松开。

  他低头,看着秋君药凌厉的丹凤眼此时因为注视着他而染上了些许柔情,不由得轻轻地抬起手,覆住了秋君药的眼睛:

  “陛下,能告诉臣妾,您为什么不开心吗?”

  因为看不见,秋君药的心理防线也松懈了不少,本能地开始依靠唯一能抓的住的活人,喃喃道:

  “......因为景秀和景明。”

  话匣子一开,能不能止住,就不是秋君药能控制住的事情了:

  “朕刚刚去看景明,他伤的很重。”

  “......比当日景秀中毒吐血,情况还要严重的多。”

  “有时候我会想,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到底是不是我,是不是因为我的问题,所以才导致他们兄弟反目,两败俱伤。”

  听到秋君药略带着自责的话语,引鸳心里一紧,掌心也先一步,拿开了:

  “.......”

  烛光下,秋君药只能看见引鸳沉浸秀雅的脸庞,和缓缓开启的唇。片刻后,让听见引鸳斩钉截铁说:

  “不是。”

  引鸳一字一句道:“不是陛下的错。”

  “景明既然生了贪念,就应该承受后果,这是规矩,您给他立的规矩。”引鸳说:

  “坏人之所以会变坏,是没有在做第一件坏事的时候阻止,对吗?”

  引鸳低下头,在秋君药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掌心在那张清俊秀致的面庞上轻轻摩挲着:

  “何况,陛下也是第一次为人父母,怎么可能做到事事都如意。”

  “我只恨自己无法解开我与孩子们的心结,不仅害了景秀,也害了景明。”

  秋君药轻轻叹气:

  “朕一定是个很糟糕的父皇。”

  “陛下,往事不可追,如今看似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但当务之急,人就是要慢慢查出给景秀下接骨木花毒的始作俑者。”

  引鸳想了想,又补充道:“臣妾无能,没能看住随瑜,他几个时辰前已经自缢于宫中,而之前那个给凝梵传消息的对食太监,也神秘失踪了。”

  引鸳说:“陛下,切莫沉湎往事。越是到这个时候,越是敌明我暗,就越是不能消极以待。”

  “.......”听闻此话,秋君药怔了怔,片刻后,才抬眼看向引鸳,定定道:

  “阿鸯。”

  他语气里不由得带上了淡淡的叹息:

  “你是对的。”

  因为马上要就寝,引鸳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诃子裙,没有穿大袖衫和披帛,被秋君药搂在怀里时更显纤细,连肩膀上的皮肤都散发着莹润健康的漂亮色泽。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对视久了,又情不自禁地吻在一起。片刻后,引鸳被秋君药按在贵妃榻上,反复亲了又亲,直到锁骨上都印上了红痕,引鸳才艰难地推开秋君药,声音低低:

  “陛下,现在不是做这个事情的时候。”

  因为引鸳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和秋君药坦白自己的男儿身,所以两个人之间的亲密都有一种发乎情止乎礼的距离感,最多就是亲亲抱抱,没有再深入了解过对方:

  “下次吧。”

  引鸳不知道该怎么和秋君药坦白,害怕秋君药知道自己是男子之后会大发雷霆。但秋君药却不知道引鸳是在顾及这个,他头埋在引鸳的脖颈处,不满地咬了咬引鸳的耳垂:

  “你是皇后,难道不应该侍寝吗?”

  “陛下现在有心思让臣妾侍寝吗?”引鸳仰躺在贵妃榻上,衣裙全部被揉乱了,连发丝也黏连在脸侧,显出一种莫名的风情来,惹得秋君药心中一阵悸动。就在秋君药再次埋头亲他脖颈的时候,引鸳任由秋君药摸他的腿,素白的指尖穿过秋君药的发丝,将那金冠取了下来,带着笑道:

  “陛下现在想必是在想着,要如何改善你们父子和景明景秀之间的关系吧?”

  “.......啧。”秋君药觉得男人太聪明了也不是一件好事,翻身起来,盯着已经被他“糟蹋”的漂亮美人,片刻后又再次低头,在引鸳红润饱满的唇上亲了一下,含含糊糊道:

  “等找到机会再收拾你。”

  说完,他翻身下榻,朝书桌走去。

  “......陛下去哪?”引鸳并不怕秋君药的威胁,笑了笑,旋即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慢条斯理地坐起来。

  “今日之事,大概是因为我太过宠爱景秀,导致几个皇子心理失衡引起的祸端。”

  秋君药隔着几步,回头,负手朝引鸳道:

  “我记得我以前看过一本书,对教育小孩子很有用,趁我还记得,想赶紧把它写下来,时时翻阅,若有用处,想将它全国推广,供天下父母阅读参考。”

  “哦?”引鸳一惊:“竟有如此奇书?陛下竟还能记得,将他它完全抄写下来?”

  “当然。”秋君药得意道:“你以为景秀只有长相随了我?他过目不忘的本领是白捡的?”

  说完,秋君药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赶紧摆了摆手:

  “你先睡吧,等你起来了,就能看到那本书了。”

  说完,秋君药也不等引鸳回答,一刻不停地离开了,徒留引鸳坐在贵妃榻上,茫然地瞪圆眼睛。

  因为秋君药话语间的自豪和得意,所以引鸳一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地在想秋君药到底是看了一本什么样的奇书,竟然能同时制衡几个皇子。

  难道是什么失传已久的《帝王心术》?还是什么《帝范》或者《帝鉴图说?》又或者是什么先皇晚年传给他的《治国方略》?

  引鸳一向好学,尤爱博览群书,一想到这些,他就好奇的有些睡不着。

  他迷迷糊糊地眯到接近卯时,直到来福进来,想要催秋君药起床上朝,引鸳才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

  他叫住了想要去书桌叫醒秋君药的来福,自己随随便便找件裙子穿上,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秋君药的书桌边。

  秋君药的书桌上什么都有,有笔墨纸砚,还有景秀白天在这里读书时吃的米糕碎屑、以及胡乱用宣纸画的乌龟。

  秋君药写了一晚上,等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整个人趴在桌上,睡得人事不知,就差流哈喇子了。而他面前则凌乱地压着一沓纸,上面是清秀的簪花小楷。

  “.......”

  引鸳没想到秋君药除了行书草书,竟然还会写簪花小楷。

  他心里猜到这是秋君药忙了一晚上,记录下来的奇书的只言片语,好奇心蠢蠢欲动,催的他忍不住伸出了罪恶的双手,拿起了那一沓纸上面醒目的一行字,定睛一看——

  只见上面写的不是《帝王心术》,也不是《帝范》,而是整整齐齐的十一个大字——

  《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指南》。

  引鸳:“........”

  没看到想要的东西,引鸳不信邪地再度往下看,很快,一行小字又再次映入引鸳的眼帘,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人民教育出版社。

  引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