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常生【完结】>第97章 夜访

  管家听说二少爷和常生要连夜去翁帅府吊丧,怔得完全说不出话来,直到二少爷吩咐小厮赶紧把这两天收到的大礼搬几件上车,才追在屁股后面提心吊胆地问:“两位爷这是为哪般?我们两家都办丧事,便可两省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此事我自有道理,你就不要管了。”二少爷说着话就上了车,然后又嘱咐几句:“此事不得声张,且不可告诉夫人和老夫人,如有人问起,就说我们去送贵客了。”

  管家应着一脸无奈地目送他们上车离开孔府。

  戊时三刻,大帅府内。

  翁正浩听进来通传的士兵说孔家二少爷亲自来登门吊孝着实吃了一惊,特别是得知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孔家商会代表常生时,更是两眼一瞪,顿时就提高了警觉。他自然记得常生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陆子亭的义子,并且还在启良死的那个晚上来过一次。

  “把人带到书房来。”翁正浩吩咐手下,然后自己进书房等候。

  孔修仁和常生被一个身穿校尉军装的军人引至书房以后,便有两名手持步枪的士兵一左一右守在了门口。那名校尉走到翁正浩面前行了个军礼,然后俯耳过去对他说了句什么。翁正浩点了下头,校尉便转身出去了,而两名持枪守门的士兵还在。

  “两位少爷请坐。”翁正浩语气虽然不冷不热,但也算礼貌。

  二少爷一边向前走近几步一边说道:“翁大帅不必客气,修仁因家中也有丧事所以未能及时前来奔丧,还望大帅不要见怪。”

  “孔少爷能来,已是看得起我翁家,又送来上好的祭礼,更是对翁家诚意满满,何谈要怪?请坐。”翁正浩又客气了几句。

  二少爷仍没落座,转头看了身边的常生一眼,常生点了下头便跟着开口说道:“听闻翁大帅因失子之痛而精神欠佳,如今一见方知以讹传讹,大帅沉稳镇定与往日无异,定能明辨是非、理性决策。所以常生也不必兜圈子了,今晚我与二少爷造访大帅府,除对令公子深表哀悼以外,还因我有一事相求。”

  常生此言一出,翁正浩当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图,脸上也明显有了不悦之色,但嘴里仍然保持着冷静的语气:“所求何事?”

  常生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两名军人,然后小声问:“可否屏退手下?此事不便声张。”

  翁正浩不以为然地看了看他说:“何事不能声张?常少爷但说无妨。”

  常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从怀里将翁启良的信拿出来交与翁正浩:“请翁大帅过目。”

  翁正浩抽出信纸,才看了两行,便唰地一下将信捏在手中,对门口的两个士兵命令道:“你们先出去,没有我的指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士兵敬了军礼立刻关门退出。

  翁正浩这才继续看信,直到看完,才又一次将信紧紧地捏在手里,攥成一团。而此时他的双手在发抖,两眼发直,胸口也开始起伏不定,似乎有随时要大吼大叫的冲动。

  常生看了看二少爷,二少爷对他轻轻地摇了下头,于是常生默默地看着翁正浩,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反应。

  过了一会,翁正浩闭了下眼睛,才抬起头来看着常生,冷冷地问道:“你让我看这封信的目的是什么?”

  常生早已准备好的说词此时此刻说出来也还是不免心生畏惧:“常生……恳请翁大帅……尊重令公子的遗言……能够退了翁陆两家的亲事。”

  翁正浩当然早已料到他此行之目的,但他斗胆直说还是令他相当气恼,特别是知道他手里竟然有这样一封信之后,更觉得他是在以此威胁自己。

  “我若是不同意呢?”翁正浩黑着一张脸冷漠地问道。

  常生愣了一下,猜到他无法接受儿子与男人殉情之事,却没想到他还是如此顽固。“翁大帅……这是令公子遗愿。死者为大,为何您如此固执?”

  “哼!”翁正浩冷笑道:“你让我知道了一件我一辈子也不想知道更不希望它发生的事!你让我对这个不孝子仅存的最后一点感情都没有了!还指望我为他完成遗愿?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常生又是一愣,不禁皱了皱眉,愤然道:“如果说翁公子有错,他唯一的错就是没有活下来为自己的幸福抗争到底!作为他的亲生父亲,您已经视他的幸福如粪土了,还要视他的生命为粪土吗?他的死到底是谁的过错?您现在还不明白吗?”

  “放肆!”翁正浩大吼一声,对常生怒目而视,并将手里的信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时二少爷上前拉了常生一把,并将他推在自己身后,然后口气冷静地对翁正浩说:“翁大帅息怒。如果我没猜错,对于启良的离世,您宁愿相信他是被害也不愿相信他是自杀。但是,无论他是怎么死的,他都是您儿子,都不能改变这二十几年来你们之间的父子之情。您不愿意接受的事,并不是他怎么死的,而是他选择与一个男人相爱。就算他活着,您还是会为此而伤害你们之间的父子情。归根结底,您认为他在情感上犯了严重的错,所以用逼婚来惩罚他。现在,启良用死来证明他不会妥协,那么大帅为何不退一步想想——无论他爱谁都不会影响他作为儿子对父亲的爱,您为何不接受他的选择?为何不继续像以前一样做个好父亲?”

  二少爷的话虽然让翁正浩暂时陷入深思,但当意识回到眼前,他又剑拔弩张地厉声说:“孔少爷,你是在教训我不会做父亲吗?你尚未为人父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修仁没有资格教训您,也谈不上教训,翁大帅会错意了。我只是站在启良的立场上劝您,他活着的时候您没有理解过他,没有给他选择爱谁的权力,那么他现在不在了,您可以放下防备,尊重他的选择,让他安息。”

  翁正浩盯着他,嗤之以鼻地冷笑一声说:“孔少爷,你想看我翁某人的笑话是吗?自古以来男欢女爱,你却让我尊重启良去爱一个男人,还言之确确地认为我害了启良,你是何居心?”

  二少爷也笑了,有些无奈和悲哀,也有些不以为然:“翁大帅,自古男人与男人相爱并非罕见,只因不能名正言顺地成亲而被人不耻,若自古立法,不论男女,相爱皆可成亲,也早已成为司空见惯之事。您不必为此而耿耿于怀,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能够找到一个真心相爱并能厮守一生的人,是一种幸运,值得任何人为之赞叹。”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翁正浩怒喝一声。

  这时一直被二少爷挡在身后的常生突然走上前来说道:“翁大帅的心结如果只是如此,我尚且理解,作为父亲希望子孙满堂也是人之常情,但翁公子言下之意并非仅此而已。您把家族的颜面看的比天高,更是比儿女的幸福更重要,这样的父亲,才是真正让翁公子心寒的根源……”

  “你这个大胆狂徒!”翁正浩怒吼一声打断他,并从身后拔出手枪来对准了常生的头。“你今天来翁家不是有事相求而是来送死的吧!那我就成全了你……”

  常生的手下意识地去摸腰后的枪,却被二少爷悄悄按住,并又一次挡在常生面前,迎着那只乌黑的枪口,他镇定地对翁正浩说:“古语道:忠言逆耳。翁大帅可否冷静一下让我把话说完?”

  “没什么好说的!”翁正浩却毫无退让之意。“你们以为有启良的信我就能网开一面?做梦!启良是死于谋杀,根本就不是自杀!信是你们伪造的,想坏我们父子之情,我绝不能饶恕你们!”

  常生刚要上前辩解,二少爷抛给他一个制止的眼神,然后又回过头来说道:“大帅,恕修仁直言,我知道不管您是否接受启良的选择,您都不想此事被人知道,今日我与常生前来见您,自是明白这一点,但您大可不必因这封信而恼羞成怒。启良的秘密永远会是个秘密,关于信上的内容我与常生都会守口如瓶,如若不信,我愿与您交换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