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后，东方泽径自回97层办公室，秦正大踏步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脚步生风的样子，自有一种“闲人莫近”的气场，众人自动保持一段距离，任那两人率先离去。
东方泽一进办公室，秦正尾随而进，顺手关上房门。
东方泽走到办公桌前停下，转身面对秦正，满眼都是兴奋的星光，低声道：“交易成功了。”
秦正完全了然他的快乐，走近他漫不经心地问：“刘绍南的电话？”
东方泽点头：“是。他正式通知我，周三双方签署协议，一周后举办新闻发布会，正式对外宣布双方交易达成。”
秦正点头微笑，却没有说话。
东方泽有些奇怪他的反应：“怎么，这么淡定？”
秦正回头一笑：“就是说，一切都按原计划推进，看来交易内容没有改变。不过，这的确是我等的第一个消息。”
东方泽皱眉道：“卖什么关子？这么说，还会有第二个消息？”
秦正用手指向他虚虚地一点：“说对了！刘绍南给的是第一个消息，帮我们明确交易的状态；我还在等第二个消息，最好可以把整个事情变成好消息；然后，我期待第三个消息，让我们彻底由被动变主动的好消息。”
东方泽冷冷地看着他：“秦正，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秦正一笑：“我能瞒你什么？整个事件都是你一手规划，刘绍南也是你接洽的，进展都是你来通报我。我能瞒你什么？”
“说得也是。”东方泽有些狐疑地瞟了秦正一眼，“这件事你交给我主导，我希望你本着提建议的本分，而不是自行下场、自作主张。”
秦正好脾气地一笑：“不就是‘不要擅自作主、自以为是’嘛！知道了领导，一定谨遵圣喻、照做便是。”
这时，东方泽的电话响了，他快速看了一眼，以目示意秦正“跪安”吧。秦正无声地做了一个“扎”加“告退”的姿势，做势离去。
东方泽笑着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秦正接通了电话：“你好。”
没想到，秦正根本没离去，一见东方泽转过身去，当即悄没声地蹿到东方泽身边，左耳贴近东方泽拿着手机的右手，变成两人同时听着手机里的通话。
东方泽横了他一眼，手机中已传出对方的声音，不好强行推开他，也只能由着他。
电话是方天龙打来的：“东方，今天中午有时间吗？有件工作上的事情需要跟你面谈。”
秦正立马眉毛就皱了起来，果断示意东方泽“毙掉他”！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低声问：“请问是哪方面的事情？”
方天龙的声音里透着笑意道：“你说过，找你只能谈工作。所以请放心，我一定遵命行事，不会滥用机会的。”话音沉稳老道，却自然亲切，一派“你的意思我懂得”的妥帖和默契。
东方泽的心突然有些发虚地跳了起来，他偷偷看了眼秦正——秦正的眼睛就在旁边凶巴巴地盯着他。
他的耳朵立刻红了，脸上都是热热的，慌忙道：“好！12点老地方。”就挂断电话。
秦正有些意气用事地质问道：“为什么不可以在电话里问清楚？非要去见他吗？”
东方泽本来心里有些紧张，秦正这一问，他反而心下一横，喝道：“怎样？为什么我不可以去见他？”
秦正一看这家伙决定穷凶极恶了，马上调整战略：“为什么急着挂断？”
东方泽道：“因为你在听！”
秦正更生气了：“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为什么我不可以听？”
“你——”东方泽都有些无语了，真没见过这么歪理正说的人！
秦正见东方泽瞪着自己半天说不出话来，心下好不得意，更要得理不让人地挑衅道：“谈工作还‘老地方’，这个谈工作的老地方Iris作为你的工作助理她知道吗？”
东方泽瞪着他，恨不能咬死他眼神中的嚣张，却只能甩下一句：“胡搅蛮缠。”扬长而去。
他到时，方天龙已经点好了菜等着他。东方泽谦意地一笑：“抱歉，又让你早到了。”
方天龙一笑：“不必介意。其实以往也是我等你，我还以为我们都习惯了。哪怕是谈工作，也不要这么生分吧？”
东方泽不太习惯这样真真假假、夹公带私的说法，脸色微沉，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默默看他点的菜单。
方天龙察觉到他的情绪，知道自己的话又犯了他的忌，于是岔开话题道：“最近孔雀的股价一直在跌，不会只是为了套住我，连孔雀几十年股市妖姬的神话都不想维系了吧？”
他这样一说，东方泽心生愧意，倒不好再计较，于是说：“这是这次制造业重组进展不利导致的，不是针对你，你别多心。”
方天龙见他神色缓和，便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风格。你看看今天想吃点什么？这几天气温上升，我点了几样去火气的菜，你看合不合口？”
东方泽抬起眼睛看着他：“如果坐在这里是一位女士，一定会分外欣赏你的细心与周到。”
方天龙如何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却坦然一笑：“习惯了，希望你不要反感就好。”
东方泽当然记得他的“习惯”——只是在面对自己时会这样，却不便说破，就问：“今天约我来谈什么？”
方天龙看着他的眼睛，目光郑重而又殷切：“我做到了，所以忍不住要约你来一起分享。”
他平时都是一派儒雅沉稳的成熟做派，这样直接地注视、甚至明确的目光，在与东方泽相处时很少出现，东方泽还无法适应他突然这般直白的表露，一时竟没有答上来。
方天龙这才发现东方泽有些异样的目光，忙深吸了口气，自我解嘲道：“我是不是有些喜而忘形了？抱歉，希望没有惊到你。之前我一直在努力为你筹谋董事长竞选，为此我需要拿到50%以上的股东投票。之前，我拿到30%机构股的授权，之后，我以龙舟的名誉收购散户手中的股票，但因为孔雀使用毒丸计划，我最后只收购到9.9%的股票，无法突破40%的上限。但在刚刚这周，我已经成功拿到10.5%的股权投票授权，所以在董事长竞选一役上，你已是稳操胜券！现在，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了吗？”
东方泽心头一震，脱口道：“怎么可能？现在能起到这种作用的只有大股东，我不相信你能说服他们把代理权签给你。并且，龙舟已经拥有9.9%的股份，龙舟再拿到其它股东的代理权只要达成代理协议，即成为一致行动人，那么依据毒丸计划的一致行动人准则，就会触发‘提前行权’机制，董事长竞选就会即时启动。为什么我会没有收到这条信息？”
方天龙有些意外东方泽的震惊，隐隐地猜到了什么，一时不知是悲是喜，小心措辞着说道：“当然，我不可能再以龙舟的名义成功拿到10%的代理权。但是，如果换一个机构的名义，也许可以。当然，不能是龙舟的关联公司，因为这样你可以很容易查出来，继续用毒丸计划追索我。所以，我请了一个第三方来帮忙，由她出面去拿到代理权，而我和她之间是同进退而非法律意义上的同盟，因此从任何文件上你都无迹可查。”
东方泽有些猜到了，还是问：“是谁？”
方天龙小心地说：“其实，你应该不意外，由谁出面更容易接近那些大股东？并且他们更容易从心理上减少提防、甚至不用担心对孔雀秦家的愧疚或者恐惧？当然，只能是对外号称孔雀太子妃的孟菲——她的身份可以轻易得到那些大股东的信任，因为没人知道她是我的同盟。但是以孔雀对市场的敏感及庞大情报系统，她的举动你不会不知道吧？还是，你只是没想到她是在帮我——帮我们而已？”
东方泽的心在一点一点变冷，却微笑道：“是要祝贺你，有了这50%的份额，无论你想让谁出任这个董事长，他都没有道理不成功。”
方天龙并不意外他的反应，小心地说：“的确，我们已经稳操胜劵了。只是，无论是我、还是你，都不得不承认，你才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选。”
东方泽的脊背在一点一点挺直，他当然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威胁：无论你东方泽是否同意作龙舟推出的董事长候选人，孔雀集团都将在方天龙的操控之下。那么，你是情愿作为龙舟的利益代言人继续留下来管理孔雀，还是甘心任由孔雀被龙舟交付他人之手、玩弄于股掌之上？
方天龙小心地看到东方泽的脸上变得全无表情，不知道这代表着他对这份意外的消息是惊、还是怒，正担心他可能突然变脸、甚至翻脸，不想东方泽淡然一笑：“那真要祝贺你，这一招暗渡陈仓果然漂亮。”
泽总的气度，果然不是常人可以揣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