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在东方泽离开后就心绪不宁，他果断电话陈立：“你有办法监听到东方泽与刘绍南的谈话吗？”
陈立道：“那座小白楼有很强的电磁干扰，我试过，很难监听到。”秦正皱着眉，正要挂断电话，陈立迟疑道：“有件事，我需要当面向您汇报。”
原来，蝎子一直在监控吴世杰，今天早上居然监测到有日本人在与吴世杰约见，他马上联想到小林，于是把全部监控录音第一时间上报给了陈立，陈立一听内容吓了一跳，当即找到了秦正。
在99层的小会议室，秦正与陈立一起听着录音内容。
吴世杰：田中先生，这么着急联系我，是社长有答复了？
田中：是的。社长同意与孔雀集团继续交易，但这毕竟是秦正主导下的第一次交易，我们不得不小心。所以，社长希望这次交易要由秦正亲自处理，并且希望他能造访日本总部，既是双方领导人第一次见面，也表明双方对首次交易的重视。
吴世杰：休想。这种交易怎会出动太子，社长说笑了。如果需要领导人会面，我们可以找第三国的清静地，见面、聊天、喝茶，都没有问题。与交易扯在一起，实在有失身份。
田中：您何必这么敏感……
吴世杰：这件事不在可议范围内。如果社长出于风险的考虑实在为难，我们再找机会合作吧。
田中：您什么意思？
吴世杰：我说过，孔雀亟需这笔资金，交易必须尽快完成。所以，我们只能另找买家。
田中：孔雀与共和社之间怕没这么容易撇清吧？
吴世杰：你想说什么？
田中：你不会不知道：此前孔雀王曾与社长商讨过一个合作项目，那份文件还在孔雀王的手上，如果你方要改弦更张，需要先完璧归赵。
吴世杰：抱歉，如果这份文件这么重要，我相信孔雀王会妥善安排。但如果需要拿回去，只怕没人知道这份文件现在哪里。不过我想，你总归会有备份吧？
田中：重要的不是文件，而是文件的内容不能泄露。如果不能取回，你需要将其务必销毁。无论孔雀王是否在，孔雀集团不会连江湖信誉都不讲了吧？
吴世杰：我会去找，但你也知道，孔雀王突然发病，有些事情并没有交待给我，所以我不能保证一定找得到。
田中：如果找不到，恐怕没人敢再和孔雀玩军火游戏了。
吴世杰：给我三天时间。
田中：好！我也会同社长反映您这边的建议，据我了解，社长还是非常希望能与孔雀继续合作，毕竟我们的交情以及我们合作的深度不是其它人可比的。
吴世杰：好！三天后，希望双方都能带来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录音结束了，陈立有些紧张的看着秦正，他知道这次吴世杰玩大了，却不知道秦正会怎么处置吴世杰。
不想，秦正脸上带着笑意，看着他问：“这是他们第几次谈话？”
陈立道：“第二次。上一次吴世杰与他见面，那家俱乐部防得比较紧，我们没办法在外面监控，所以没有录音。这次，刚好在五一期间有活动，临时插人进去，所以录了下来。”
秦正点点头：难道东方泽手里的那张“明牌”跟这份文件有关？
陈立小心地问：“吴世杰，需要处理吗？”
秦正摇头：“不，你只要盯着他，随时向我汇报就好。另外：千万不要让他从东方泽那里拿到任何文件。”
陈立一怔：“文件在泽总那里？”
秦正向他眨了下眼睛：“如果你是秦董，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会交给谁保管？”
陈立点头：“那倒是。只是平时泽总对这类业务介入不多，都是秦董自己出面，所以我一时倒没想到会放他那里。”
秦正的目光中透出隐然的寒意：“如果是军·火业务，他倒不一定交给东方泽；但如果是保密文件，我想象不出还有谁更值得他信任。”
这时，陈立的电话响了，他脸色不由一变：居然是吴世杰的。
他不知道吴世杰想跟他说什么，吴世杰应该猜不到他正与秦正在一起，如果吴世杰说的内容有任何不妥，他将不得不跟吴世杰一起承担后果。
怎么办？
他犹豫的一霎，秦正的眼睛已经盯在他的脸上，他只好接通电话：“是我。”
吴世杰气急败坏地说：“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现在在哪？我需要急用。”
陈立一怔，用目光质询地看向秦正，一边应付道：“我放好了，不会出任何问题，你不必担心。”
吴世杰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偷走它，但是我现在确实有急用，并且不方便告诉你为什么。”
秦正用目光示意陈立松口，陈立道：“那我就没办法决定是否帮你了。”
吴世杰气道：“那份文件是秦董放在我这里的，你拿走就是有违秦董的意思——我希望你想清楚后果！”
秦正示意他加压，陈立果断道：“我既然做了，当然会承担后果。我还有事，先挂了。”
吴世杰马上道：“等等！这件事非常紧急，我也不想闹到正总那里，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这样，文件你不必给我，只是你让我再看一遍，我要从中找一份非常重要的线索。”
秦正微一点头，陈立马上道：“我考虑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秦正沉吟道：“难道那份文件跟这三份视频有关？”
其实，这正是吴世杰在考虑的问题。如果有一份至关重要的文件，孔雀王会放在哪里？从田中的口气来看，这份文件绝不能留在外面，为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跟孔雀集团决裂也在所不惜。
他在脑海中回想此前与孔雀王接触中有无提及这样的文件，他仔细检索了三遍，最后的结论是：关于这份文件，孔雀王从未跟他提起过。
那么孔雀王突然发病的情况下，这份文件会如何处置？以孔雀王的处世风格：这份文件如果束之高阁，那就等同于从世上销毁，因为他藏起来的东西没人可能找得到；但如果孔雀王不希望这份文件“销毁”，他一定会安排好，甚至自动转移到他期望接手的人手中。
吴世杰突然想到：孔雀王突然发病，并没有给他任何片言只语的交待，除了那三个视频。那三份视频资料，不就是秦董出事后、自动转寄给自己的吗？难道，秘密就在那三个视频之中？
他立刻愤恨地想到了陈立，万般无奈下，他只好抱着一线希望打电话给陈立，不想被陈立一口回绝。
他悻悻地走出房间，准备去洗手间。开门的一瞬间，他突然记起，他同田中谈完，田中先离开而他临时去洗手间，所以迟走一步。但在他出来的时候，一个服务生从外面回来，从他身边快步地走过。
当时，他不自觉地多看了那人的背影两眼，倒没多想。但此刻，他异常清醒地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多看那两眼：因为这个背影他此前一定看到过，就在孔雀庄园！
那么，这人就是陈立的部下——自己果然被他监视了。
尽管同在孔雀王手下做事，他与陈立一向各司其职、互不干涉，但三十几年的交道打下来，也不是全无情谊，所以无论他、还是陈立，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替对方补刀或者救场，就像上次陈立在秦正面前帮他掩盖一样，如果需要，他也会做类似的举动——只取决于风险有多大。
但随着秦正的出现，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愈发微妙，区别就在于：秦正对于两人的态度与此前孔雀王的大为不同，尽管这是因为两人对于秦正的态度不同导致的，但无论怎样，造成的局面就是两人之间隐然的竞争与对抗。
比如今天陈立的举动，在吴世杰的眼中是明显的“不合作”甚至“灶下撤火”，焉知他不是故意制造障碍让吴世杰难以完成秦正交给他的使命？
吴世杰用手指轻轻刮着墙壁，他还有一招就是把事情告到秦正那里去，相信到时陈立不敢不把视频交出来。
但是，那视频的内容，吴世杰一想就不寒而栗，如果让秦正看到这些内容，他会怎样看待孔雀王？刚刚着手尝试的军火这类暗黑生意，会不会就此打退堂鼓？
吴世杰深深地叹了口气：新兵最忌首战大败，这会成为一辈子的阴影和梦魇，他情愿不要去试秦正可能的反应，宁可再想别的办法去找到那份文件。
哪怕只有三天。
* * *
星期一早上，秦正从一进办公室就开始纠结，他的目光几次从书架底层飘过：那里有一本英汉字典，字典里面有个极薄、极小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SD卡，卡里存着三段视频，原来的光盘已经被他销毁。
昨天与陈立分开后，他就一直在考虑，要不要看一下后两段视频的内容。从吴世杰的电话推断，那里面很可能藏着与那份机密文件相关的内容，也许就是重要的线索。
但，他如何能忘记第一段视频的惊悸画面？那一幕幕比恶梦还要恐怖！每念及，秦正都由心底生出绝望的怯懦——软弱而卑微，他此前从来不知道会在自己身上出现的感觉，这尤其让他觉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