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吴世杰和郑总外，其它人的目光都震惊地盯在方天龙脸上，像在确认他的确抛出这个消息；下一刻同时转向东方泽，像要从他脸上印证这不是幻觉。
方天龙满意地继续说下去：“也就是说，秦总如果出任董事长，东方副总裁就会离开。我想象不出，秦总如何能保证孔雀的发展和运营不受影响？提议东方副总裁出任董事长，是我能想出的最有诚意、最正确、也是唯一的方式，可以留下他，并激励他继续为孔雀集团效力。”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目光在秦正和东方泽之间摇摆。秦正对擂方天龙，二人有局内局外之分，而秦正赢面较大；秦正对擂东方泽，天平无疑将一面倒地倾向东方泽。
这个青年的能力和威信，在孔雀集团无人能出其左。
方天龙果然够狠！现场一片沉寂。
秦正目光笔直地射向东方泽，吴世杰、郑总、甚至那四个投资人，都将目光看向东方泽，每个人在心中问同一个问题：这个方天龙，是你拉来的外援吗？
这倒也符合东方泽一贯强势而迅捷的做事风格。只是如此一来，结果立现：董事长之位就如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东方泽只如不见，仍平静地转动他手中那只笔。
方天龙心下一宽，向郑总道：“我的提案已说清楚。既然大家没有问题，我们开始投票表决吧。”
郑总看了看东方泽，又看了看秦正，只好说：“那，下面开始……”“投票”两个字还未出口，东方泽眼帘一撩看向他——郑总立即住口。
东方泽放下笔，平静地说：“这是今年第一次董事会，没想到就有这么多始料不及的变化和提议。只要董事长一事不定，只要我和秦正之间心生嫌隙，孔雀集团的发展就会阻滞，就会给别人赶超之机。但这是游戏规则，我们无法改变，只能在其中尽量保全股东的利益，保持孔雀的优势。
所以，我提议：在年中召开全体股东特别大会，投票选举新的董事长。在这之前，由秦正代行董事长之职——这是秦董的心愿，希望大家让他在医院可以心安。
在此我可以承诺的是，未来六个月，只要我和秦正在，孔雀集团不会有任何改变，大家可期待的，就是我们会变得更稳健、更强大，甚至更成功，请相信我们。”
董事会最后投票通过了秦正的董事增补提议，通过了东方泽的股东大会提议，延期董事长人选的审议。
散会时，方天龙特意走到东方泽身边说：“我不意外你的谦让，尽管我相信你的实力完全值得一个更好的职位和平台。”
东方泽淡然一笑：“如果我真当选，对龙舟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方天龙认真地说：“我知道，在那个位置上你可以更好地施展你的才华，孔雀的发展一定不可同日而语。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更为你感到遗憾：无论你做得多好，孔雀王还是会把你帮他一手建立的产业交给他儿子，而不是你。
我非常仰慕你的才能，一直希望能跟你合作。如果你想离开孔雀，请考虑龙舟，我愿敞开大门欢迎你，我会把整个集团全部放手交给你。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抱负的人，而我，会给你不遗余力的支持和信任。”
秦正从后面插进来道：“龙舟从来都是这么肆无忌惮地在人家办公室门口挖墙角的吗？这算不算恶性竞争？政府主管部门、行业协会之类的不出来管管吗？对待调皮捣蛋的坏孩子是要打屁股的吧？”
东方泽忍不住笑了，方天龙看着他的笑容，没理秦正，仍认真地对东方泽道：“你不用现在回答我。方便的时候，我们再聊吧。”他坦然地向秦正等人点头，带着庞士英离去。
秦正故意问东方泽：“你真想跟他们聊啊？”
东方泽回头瞪了他一眼，按亮电梯下行按钮准备离开。
吴世杰和郑总送完其他人回来，刚好碰上。吴世杰故作平淡地说：“泽总，今天方天龙闹的这一出，你应该不意外吧？”
出乎秦正意料，一向嘴巴不饶人的东方泽兴致寥寥，理都没理吴世杰，径直走进电梯，就要关门下去——全当没听见，太不给这个财务副总面子了吧？
吴世杰虽然不特别在意面子，还是伸手拦住就要关上的电梯门：“东方副总裁，客人走了，我们不需要讨论一下对策吗？”
东方泽盯着他的眼睛，目光中已隐隐地射出一股渗人的寒气，沉声道：“我有事。要开会，同我助理约时间。”
吴世杰一向目光内敛地暗藏着万千心机，从不精光外射，所以一般人与他目光对视，他是不受其扰的。
但东方泽不同：这家伙一方面明明胸怀全局、城府极深，另一方面偏偏锐不可挡、锋芒毕露。他盯着你时，你不知道他下一步会表现出性格的哪一面，押对了你不见得会赢，押错了一定会输得很狼狈：风险太大，赢面太小。
吴世杰立时收手：“好的，我会与您的助理确定时间。”
众人注目中，电梯门徐徐关上。
东方泽一离开，吴世杰松口气道：“泽总一向出其不意，我们倒不该意外了。只是正总，您看我们是否要讨论下一步的应对？”
秦正一笑，转身向里走，问：“你们怎么看今天的会议？”
王总有些惭愧：“很抱歉，之前的沟通做得不够细致，导致今天这么被动，我有责任。”
吴世杰一声冷笑：“王总，这董事会的沟通一向是你和郑总负责，泽总好像也没少介入，怎么这次全然是被狙击的感觉？如果放在往常倒也没什么：吃一堑、长一智。但这次是正总上位的关键一役，就这么阵前失利，太说不过去了吧？”
这件事，秦正特意嘱咐王总不要跟东方泽透露，所以如果往上追究责任的话，应该是秦正。秦正当然不介意自领其罚，当下却偏不发言，倒要看郑总和王总如何应对。
王总沉吟一下，说：“前期的情况没摸清楚，失误确实在我。但这件事情我没有麻烦泽总，我以为自己可以搞定，所以全是我的责任。”
秦正不露声色地一笑。
郑总看了吴世杰一眼，对秦正说：“这次被方天龙攻击的几点，包括议题收集、议事规则、出席资格的管理等等，确实之前有一些纰漏，主要是从前有秦董在，基本都是我们这边主导，大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所以有些地方不合乎规范，成了今天他们攻击的口实。我会回去反省，一定尽快改进。”
吴世杰截口道：“这不是重点。关键在于，泽总居然请了外援来上位。既然方天龙正式提名泽总为新的董事长人选，正总，您准备怎么做？我相信，大家一定更愿意支持您。”
秦正半倒在沙发上，说：“我相信，方天龙出手一定不是这一两天，有可能在秦董出事后就着手进行筹划。所以，之前各位与几个董事沟通没有得到任何端倪应该不是偶然，而是这个阴谋的一部分。整件事情来看，是我们太轻敌了。”
吴世杰问：“您的意思是……”
秦正一笑：“从秦董倒下那一刻起，就注定董事长之位的更替不会那么轻松，今天的议程不会那么顺利。”
吴世杰的目光一闪：“您早就料到了？”
秦正不置可否地一笑：“所以，这次会议的结果只有一个人是不意外的。”
三人同时愣住。
秦正微笑道：“东方泽。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个董事长的位置不是这次会议可以解决的，一定会拖到股东大会上去。这是为什么他不闻不问，任由你们几人操持而不加干预。你们可以想想，他的做事风格是这样的吗？
即使现场方天龙出现、提出新议题、甚至提议他做人选，他都不是特别介意。他只准备了一件事，现场他也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提议股东大会，而这一定会被通过。所以对于其它各种变故，于他而言，都不是变故。”
吴世杰最先恢复正常，当下嘿嘿一笑：“应该说有两个人不意外：另一个人就是您吧？只是，如今变成您与泽总二选一的局面，不知道您有什么打算，让最后的结果不再是意外。”
秦正一笑：“这取决于谁更想当这个董事长。”
晚上秦正借口车子没洗，蹭东方泽的迈巴赫回咸阳阁。东方泽知道他耍赖却也无法，只能带他上路。
路上，秦正问：“上午你怎么没留下来讨论？大家交换一下看法不是很好？”
东方泽面无表情地说：“给你们点时间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不是更好？”
秦正忍不住笑了：“你还挺善解人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