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笑容,道:“来客厅吧,歇会儿,想看我家一会儿随便看。”

  南少虔答应了声,跟在尤因身后走到客厅。

  尤因给他指了个地方让他坐,然后把水递过去。南少虔接过水杯,坐下,很高大的个子和一米二长的沙发不太匹配,膝盖需要微微屈起来。

  开了一个多小时车也确实是渴了,他微微仰起头喝水,握杯子的手指骨节分明,手腕上的蜜蜡串垂下来搭在袖口,凸出的喉结一下一下滑动,很性感,也很可爱。

  尤因脱了外套丢在一边凳子上,想进房间换件家居服,看他这样儿,突然口干舌燥起来,把毛衣也脱了,只剩一件贴身的纯棉白衬衣,走过去把南少虔手上的杯子拿走放到茶几上。

  “怎么了?”南少虔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挤进自己两条腿中间站着的尤因,两只手很自然地搭在尤因的腰上。

  尤因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俯下身,轻轻用嘴贴他的嘴,只一下而已,马上离开,然后又定定地看着他。

  南少虔便明白了,笑着主动去亲尤因,很深很深地吻上去,手也从单薄的衣服下伸了进去,柔情而霸道地揉捏。

  尤因喜欢这种被动的吻,腰一下子就软了,脸颊红红地扶着南少虔的肩膀,抬起腿正面跨坐到南少虔腿上,南少虔摸他的力气稍微大一些的时候,会动情地哼唧一下。

  鬼使神差地亲了好几分钟,尤因气喘吁吁喊了停,他的上半身已经没有衣服,胸腹上很多红道道,裤子也几乎褪到了脚踝。

  南少虔倒是衣着整齐,只是解开了皮带和拉链而已,喘着粗气在他细长的脖子后面嗅来嗅去,边说,好香,边轻轻地用牙齿咬他,被骂了几次,已经不敢留印子了。

  请别人来家里做客,话还没说几句已经快滚到床上去了,尤因有点害羞,从南少虔身上跳下来以后小声说了句“你自己随便看看”就钻进了屋里换衣服。

  南少虔敞着腿很没办法地靠在沙发背上,等尤因白瘦高挑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过了会儿才冷静下来了才穿好裤子站起来。

  四周安静下来,他得以完整地看一遍尤因的家,客厅尤其大,沙发背后的墙几乎掏空,做了几层多宝格,每个格子里都有一张唱片,黑胶,蓝胶,最大的那一格内是台唱片机。

  沙发对面是一面很大的投影幕布,整个屋里并没什么绿植,潮流的摆件倒是挺多,最引人注目的是落地窗旁的大书桌,他走过去看,上面两三台电脑,笔记本一台,另外的是台式,桌面上凌乱地摆着很多草稿纸,有音符,也有歌词,还有很多数据线,连接着一些似乎是录音设备的器材,话筒,话放,天线之类,几乎像个小型专业录音室。

  他能想象到平时尤因使用这些设备时候的样子。那些在等戏的时候,在很寂寞的夜里白天听过很多遍的歌曲,原来就诞生于这样一张普通的桌子上。

  他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放进同一个文件夹。

  尤因出来时,南少虔正在观赏博古架上的淘汰录音设备,感觉到尤因走近,侧过头,说:“最近好像很少看到你抱着手机写歌。”

  尤因扭扭捏捏说:“不知道为什么写不出什么好曲子了,词儿也都是些腻歪的情歌。不想写。我觉得我需要冷静冷静。”

  南少虔莞尔:“情歌有什么不好?”

  尤因不想告诉他,因为谈恋爱而变得只写得出情歌,他觉得这非常玩物丧志。

  于是他反问:“你喜欢情歌?”

  南少虔不置可否,说:“你写的我都喜欢。”

  这也太盲目了,一点儿都不客观,尤因却笑了,被夸奖得浑身暖洋洋的,像一株没有骨头的小树苗,软软地抱住南少虔的腰身,甜滋滋地说:“好,那我就写,写好了唱给你听。”

  南少虔摸摸他骨峰突出的肩胛,垂眼微笑了下。

  晚餐是外卖,掀开外卖盒盖子,一碗一碗全是绿油油白生生的轻食。

  南少虔的下一部戏在农历年后开机,古装戏对身材要求比较严格,不管男女演员,体型越纤薄越好看,稍微壮一点儿就会显得憨厚,不聪明。

  南少虔最近已经瘦了很多了,为了贴近角色还得更瘦。两个月的时间,他得把拍前部戏健身出来的肌肉全部减下来,保守估计需要减个二十来斤。

  时间虽然不算紧张吧,但要想健康的瘦下来,任务就比较艰巨了。

  南少虔没做要求,但尤因蛮有做别人男朋友的自觉,非得同甘共苦,于是俩人一起没滋没味吃了顿饭。

  只是没吃几口就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马也不敢这么吃草啊。”

  南少虔吃草吃得面不改色,他几乎戒除了口腹之欲,说起来其实他什么欲望都挺低的,除了性欲。

  “水煮鸡胸肉怎么会好吃。”南少虔忍俊不禁,说着拿起手机点进外卖软件看起来,“刚才要你点菜你还不要,现在知道难吃了吧。你太瘦了,本来就应该多吃点儿。”

  “哎呀你别买,我不吃。”尤因伸出小臂在南少虔面前晃晃,“也没有很瘦吧,从小就这样儿,怎么吃都胖不起来。”

  “真不吃?”看他还挺坚决,南少虔挑眉,缓缓收起了手机。尤因肠胃不好,偶尔这么吃一餐减轻肠道负担也不错。

  尤因严肃点头。

  最后吃完,饱是饱了,就是心情不太好。为了转移注意力,尤因拉着南少虔兴致勃勃地开始打游戏。

  南少虔别的游戏很菜,枪战倒是不错,尤因也就在游戏上面能找点儿优越感了,发现男朋友突然进步了,觉得很生气,总是南少虔快赢的时候就凑过去亲他。

  南少虔很容易被他打扰分神,一次两次还可以忍一忍,第三次干脆把手柄一丢,压过来捏住尤因的下巴亲下去。

  打打闹闹玩到九点,尤因拉着南少虔回到沙发上看综艺,一开始尤因很怕南少虔无聊,这档选秀已经是第二季了,剪辑上也十分成熟,把严肃和活泼结合得很好,还是蛮具有可看性的。

  但毕竟太长了,先导片加第一期将近三个小时,所以他提前跟南少虔说了,要是不喜欢看可以干点儿别的事儿,到我的镜头了我喊你啊。

  南少虔点了点头,却看得比他还认真。

  进度条很快抵达导师的初舞台,令尤因惊讶的是,其他导师的表演或多或少都删减了一些,但他的,一刀没剪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表现得还不错,没想到这么好。

  心里不免有些得意,更让他得意的是,南少虔几乎直直地盯着幕布里的他看,看七仙女洗澡的董永似的那么专注,看完还为他鼓掌,眼里满是赞许,说:“特别好。”

  尤因立马就害羞了,摄像机里张扬高冷的爱豆导师,倏然变成了窝在男朋友怀里的小白兔,抿着红润的嘴说:“那是因为你喜欢我,我就是放个屁你都觉得是香的。”

  但其实心里得意极了,抬头啵啵亲了南少虔线条凌厉的下巴颌两口。

  难得安静地说句情话,尤因一张嘴就屎尿屁,南少虔无奈地叹了口气。

  尤因觉得南少虔大概很少看综艺,因为很多不太好笑的地方,他笑得还蛮开心。

  有一组学员,跳了他写的一首歌,结束后接受点评时,陈斯突然说:“哎,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尤蓝,这首歌据我所知是你作曲的对吧?”

  观众席一片惊喜的哗然。

  屏幕里的他害羞地笑了笑,慢慢说:“对,是我的曲子。”

  后期适时在他的脸旁边贴出作品一览表,都是有一定传播度的歌曲,林林总总十几二十首。

  陈斯说:“作曲那栏写的尤因,这是你的本名吗?”

  当时跟公司签版权合同时他签的是自己的名字,后来一直也懒得改,就这么用了下来,尤因扶额,无奈承认:“对,是我。”

  后期此时配的字幕是:痛失真名。

  南少虔就是看到他害羞微笑的画面笑了起来。

  尤因问他:“你听过我的歌吗?”

  南少虔顿了顿,点了点头。

  真听过还要想啊,尤因有点儿不信,其实他一直觉得南少虔只是喜欢他的外表而已,大概没了解过他的内在。

  太肤浅了,其实吧他的内在比外表更美丽更丰富。

  “你最喜欢哪首啊?”

  南少虔思考了几秒钟。

  看到他为难的样子,尤因心里顿时有点儿失望,也有点儿后悔吧,就算南少虔是哄骗他也是为了让他开心,干嘛这么较真啊,逼问人家干什么呢?

  “算了,我的歌可多了……”

  “billet-doux。”

  “什么?”尤因愣住了,转头看向南少虔。

  南少虔的面容平静而温柔,看着他,又重复一遍:“billet-doux。”

  尤因怔住,一下子没说话。

  这首歌是他在网上发的第一首作品,花了五百块钱租用学校旁边的录音室完成的录制。

  他还记得那是个周末,太阳晒得人后脖子火辣辣的疼,录音室里空调很足,他来得算早,后面两三个人排队,老板打他一进门儿就催他,要他别磨叽。他烦死了,所以一次就录完,录完也没仔细检查,出了门找了个网吧上传音源就直接发表。

  然后收获第一批歌迷。

  现在想起来,真的就是最青涩的声音,什么修饰啊技巧啊,什么都没有,那是最初的他,音乐和人都纯粹得像张轻狂的白纸。

  说实话尤因自己都快忘了,想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

  那时候吧他年纪太小了,处于还比较喜欢装逼的年龄,故作高雅地特意取了个英文名儿,其实整首歌没一个英文字母。

  真的就是真歌迷都不一定知道的歌儿。

  尤因和南少虔对视了两秒钟,然后,哑然地在综艺的欢笑声里安静转开头。他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感受,心里头吧,冒着丝丝的感动,同时裹着点儿羞愧,为自己的自以为是。

  南少虔是真的去了解过他,不是嘴上轻轻一句的讨好而已。

  他把人给看轻了。